沈琼英思索了一会儿,忽问:“如果抛开江阴谢家的身份呢,谢哥哥最想做什么?”
“这样呀。”顾希言难得露出几分少年意气:“其实少年高第,入职馆阁,镇日里做些舞文弄墨、寻章摘句之事,并非我所愿。大丈夫自当有澄清天下,使四海升平之志。我倒是宁愿出任地方,为百姓做些实事。”
沈琼英笑了:“我晓得,就是你常说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君子当不怀其身,以天下苍生为念。”
顾希言的眼睛亮了:“英英知我。真希望我们日后都能所愿得尝。”
如此说来,十四年后的今天,他们算是初步实现了少年时的理想吧,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意难平?
韩沐咳嗦一声提醒顾希言:“伯约,沈掌柜现已在西楼等候,你看?”
“走吧。”顾希言不再迟疑,快步向西行去。
醉仙楼中要属西楼装修最气派豪华,前来用餐的皆是达官显贵,不过今日沈琼英已提前谢客,偌大的厅堂中,便只剩下她和春兰两人在等待。
因之前与沈琼英见过一面,韩沐觉得眼下这情形实在有些尴尬,咳嗦一声道:“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沈掌柜勿要惊慌,我们今天来只是例行问话。”
沈琼英神色看上去很镇定,道了万福后笑道:“真是好巧。妾明白两位的来意,两位有话,尽管问便是,妾自当知无不答。”
却是顾希言先开口:“坊间皆传,沈掌柜与过世的张侍郎过从甚密?”
顾希言眉眼冷峻,这般凝视的时候,给人无形的威压,不少人面对他的目光感觉无法遁逃,沈琼英却非常坦然,直视他道:“顾府丞这话说得有趣,妾是做酒楼生意的,与张侍郎这般达官显贵迎来送往,亦是做生意人的本分。若众人皆传妾与其过从甚密,便是这样吧。”
顾希言面色微变,沉默片刻忽又问:“张侍郎去世那日来过醉仙楼,是沈掌柜亲自掌厨招待的,你做了什么菜?”
沈琼英随即道:“张侍郎喜食鸡,当日妾做了灼八块,栗子炒鸡与他下酒。酒是他自带的秋露白。一应食材都是从北门桥市采买的,顾府丞、韩治中若不放心,自可令人查验。”
“不必。”顾希言沉声道。据他了解,仵作验尸并未发现食物中毒的迹象。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韩沐忽然开口:“沈掌柜恕韩某冒昧,那晚张侍郎来醉仙楼饮酒,可与沈掌柜说了什么?”
韩沐此话一出,顾希言和一旁侍立的春兰皆转头看向她。
沈琼英愣了一下方道:“张侍郎那天心情看上去不好,妾下厨做了菜肴后,陪他饮了几杯酒,他说有些头疼,便先回去了,妾不过是开解他几句,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顾希言凝视沈琼英片刻,刚要再问些什么,忽见有人闯进来,年纪约三十出头,头带方巾,身着宝蓝缎直裰,星清目朗,气质儒雅,只见他提高了声音道:“不知二位官人问话结束了没有,在下亦是醉仙楼的掌柜,若还有话,直接问在下便是。”
“谢表哥,你怎么回来了?”沈琼英亦不复老成的模样,惊喜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