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亚诺的记性很好,而在晋升之后记忆更加通明。
在刹那之间,他已经把刚才神父那一长串回答在脑中压缩提炼成十五条。
1不知失火的具体时间,2七点准时祷告,3十月三号上午祷告,4祷告时闻到焦糊味,5发现烟雾从杂物间门底弥漫出来,6这时才发现不对劲,7发现火势连天,8普通老人,9无法阻止火灾,10周围没有小河流,11地处偏僻,12附近几个村民在礼拜堂才过来祷告,13我只能尽可能拿出礼拜堂的东西,14礼拜堂里没有什么贵重的财物,15我最后跑到伊洛韦恩区请求居民帮助。
亚诺回忆起之前对居民的询问,在车上对伊洛韦恩区的探讨,以及对于撒谎动机的辨认。
他可以排除10、11、15这三条,因为有些是毋庸置疑的既定事实,并且对于这三条,对面没有撒谎的必要。
那么就剩下十二条证词。
然而剩下十二条中,有一条或者数条谎言。
到底是哪一条?
短时间内,他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显然不能立即得出结论。
更何况连续的使用掘秘人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连接不断地激活这份能力会他头疼加剧,逐渐开始出现耳鸣现象,这让他无法专注于理性推理。
“大概还能持续五六分钟……”亚诺凝聚精神,试图摆脱耳旁的嘈杂噪音。
卡莎也很清楚亚诺·克林的能力以及代价,不用亚诺特意提醒,她就接着抓紧问道:
“我对这个礼拜堂和这座楼房的历史有些感兴趣,也对您的过往经历有些兴趣,您能详细地跟我们说一说吗?”
“当然,请给我一些时间。”塞内加登点头,接着陷入一阵沉思。
对于这样的一位老者而言,显然记忆没有这么通明,在须臾之后,终于想起来了有关这座礼拜堂过往的记忆。
他摩挲着胡子道:
“其实礼拜堂和楼房都是我用了自己积蓄建起来的,这其中因果缘由说起来有些漫长,不妨就此讲讲我的往事吧。”
“但我的往事回忆起来很长……很长……你们愿意听我讲上十来分钟吗?”
众人自然没有理由拒绝,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的眼中充盈着对往事的怀念与追忆,缓缓叙述道:
“我并不是亚维兰本地人,或者说,我不是安俄特雷拉人,我出生在洛国南部,临近国境线的一座小城里,家庭世代经商,家境优越,我的童年生活算是过的舒适,但是在公历年元年发生的那一场七年战争,彻底地改变了我的未来。
“对于这场战争的起因以及经过,我想在座的阁下们都耳闻能详,我就不详细述说了,作为实力并不强盛、且疆域与安俄特雷拉最为接近的索莱赫斯的附属小国,自然率先成为进攻对象。”
“那个边境城市被安俄特雷拉军队重重包围,沦落为沦陷区。”
“若只是这样,到其实没有什么问题,虽然物资管控紧张,但当地居民还不至于直接饿死,更何况安俄特雷拉军队不杀平民,直接沦陷,也免遭战火对于城市的破坏与对于平民的误伤,而安俄特雷拉也在当地改组了管理机构。”
“但是那天夜里,九月九号的那天夜里,一切都改变了。”神父开始激动起来。
“当我用完日渐拮据的晚餐,正要回到二楼睡觉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我的母亲示意我自己上楼,而我的父亲去打开房门。”
“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迎来的不是安心的入眠,而是一声枪响、痛苦的闷声、喊叫、尖叫,诸如这些让人于心不安的事物。”
“一夜过去,我的双亲都死于非命,而我也被逮捕,关入监狱。”
“没有人告诉当时的我为什么……而旁边遭遇同样命运的人告诉我——可能是被有心之人举报,我的父母与敌后游击队有所勾搭。”
“只是这样……就将我的值得尊重的父亲,值得敬爱的母亲,杀死吗?”
“而我接下来的命运也不好过……”
“挨饿与挨冻都是常态,有不少人甚至病死在牢狱之中,每天我都能看到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或者说也有死人出去。”
“这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记忆。”
“或许是神迹第一次发生在我身上,我在一次监狱的暴动中侥幸逃脱囚禁,接着独自流亡奔波。”
“那年我才……十五岁?还是十四岁?抱歉,那段回忆对我来说过于痛苦,我早已将之遗弃,对于细节之处,我已经无法想起了……”
“我在饥寒交迫地情况下跨过两国交界之处,但是当时的我完全分不清方向,只想着逃跑,跑的越远越好。”
“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我始终揣着不安之心,亡命地奔跑,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一片林地,倒下的刹那,我在想什么呢?我记不清了……在我的印象里,那片林地很黑……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