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濒死的情况下的确见到了那个存在于这座宅邸的“鬼”,却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糸色望隐约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无法笃定他的确切位置。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起来浅薄,实则极厚的壁障。
“我建议您去找其他人试一试,一些更专业一点的。”
他说,“比如神社的人。”
“妾身会考虑的。”涩泽节子低垂着头,有些难过。
但宅邸闹鬼这种事,总比自己的孩子真的有精神疾病要好一些吧?
她自我安慰着。
“夫人,您跟我过来一下。”神出鬼没的医生以急事为由叫走了涩泽节子,她匆匆忙忙地跟着医生离去。
“请两位稍等一下,妾身一会就回来。”
“伦,你是不是有东西忘了。”糸色系忽然道:“在茶室,你回去看看。”
糸色伦:……?
有吗?她有丢什么东西吗?她怎么不记得!
但她还是走了。
“把妹妹支开,是为了我吗?”太宰治对着糸色望伸出了手。
他一直跟在这对兄妹身后,走过长长的廊道,听着他们的交谈和对自己的推测。
糸色望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就这样,【本不该相遇的两个灵魂,相遇了。】③
他们的指尖碰触到了一起。
糸色望只感觉到一点虚幻的冰凉,明明指尖下空无一物,却好像触摸到了什么。
如镜水一般,倒映出了另一个“自己”。
存在于感知之中。
[太宰治:很敏锐。]
[KP:职业加成,血统加成,糸色家的孩子灵感都很高。]
太宰治若有所思。
糸色望低语,“你要小心……”他对着“鬼”说出了一个名字。
“老师——”一位短发少女冷不丁的从旁边探出头来,“您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糸色望好险没被她吓死。
“不,没什么。”糸色望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迟早要让他的这群学生们吓出心脏病来。
[KP:这是那个……跟踪狂少女?]
[太宰治:他的学生们看起来都很有意思。]
[KP:嗯,嗯?啊?]
这不是只出现了一个吗?你哪得出的结论?
那少女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看起来十分活泼开朗,她微微笑着,拽着她的老师向外走。
向着,远离太宰治的方向走。
活·泼·开·朗,阳·光·和·善。
她不经意间回头,太宰治便能看到她眼底翻滚的黑泥和恶意。
同类。
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是同类。
她就那样瞥了太宰治一眼,精准的找到了太宰治的位置,分毫不差。
“非常的,有意思。”
…
涩泽龙彦是在那颗樱树附近找到太宰治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爬树?”
一条腿踩着树枝,另一条腿悬空垂下,太宰治倚着树干,樱花遮掩着他的身形。
太宰治没有说话。
好吧。
轮椅上的人这样想到。
无所谓,怎样都好,只要别从上面再摔下来,把自己砸死。
他这细胳膊细腿可遭不住。
“你对望先生所言之地缚灵,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什么看法。
太宰治扯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他有一点轻微的窒息感。
——你不会真的死在我家了吧?
太宰治从涩泽龙彦诡异的眼神中读取到了这个信息。他坐在樱花树上,飘落的花瓣避开了他所在的位置,纷纷扬扬的落在树下的少年身上。
——怎么可能。
他很确定这个事实,他的确已经死了,但绝对不可能死在这里。
首领宰应当死于横滨,死于港·黑,他可以死于一切危险的活动和暗杀,也可以死于精神崩溃后的自我了结。
唯独不可以,死在千万里之外的废弃荒宅。
就算死后仍不得安宁,也应是成为横滨这座城市的“灵”,永永远远的陪伴在他最爱的人们身边。
从屋顶上落下来的那一晚,他的记忆之门刹那间开放,他穿过重重迷雾看到了自己。
黑夜,高楼,死亡证明。
孤注一掷。
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