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皎洁月色下,一刀疤男子在庭院中舞刀弄枪。
操刀宜直不宜横,横则嫩而无神,落刀欲其重。
运刀欲其活,自其自落,绝不留心。
其刀法已得其中精髓,早已超脱招式桎梏,使刀如笔,正锋紧持,直送缓结,转须带方,折须带圆,无棱角,无臃肿,无锯牙,无燕尾。
待得刀疤男子收刀入鞘,便毕恭毕敬地垂手站立于一出尘少年身侧。
明明已领悟了天下罕见的顶尖刀法,高丘心中并未生出骄傲自大的脾性,反倒觉得过往自己如那井底之蛙,不识这井外天地之广阔,唯有在公子身侧,方能一窥那天地一角,便是心满意足。
高丘低眉顺眼,瞧着王安正在裁剪一物。
大乾王朝自古以来便奉行男耕女织,每当年关将至,正是一年中农事最少的时候,农人闲在家中左右无事,又要营生糊口养家,便兴起了剪纸的活当。
农人在皮革布帛这类物上,用心灵手巧的剪纸手艺裁剪出别出心裁的剪纸,或是带有吉利象征的字,亦或是各种惟妙惟肖的动物,尔后将这剪纸运往城中兜售,便可获得些许银两进账,给家中老幼置办年货新衣。
高丘见王安裁剪出来的并非字体动物,而是一大汉形象,心中不由纳闷。
“如今正值盛夏,公子剪纸做甚?”
但他转念一想,暗道:
“公子乃是活神仙,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难道这剪纸暗藏什么玄机?”
高丘睁大豹眼,左右看不出有何不凡之处。
这,便是寻常一剪纸罢了!
尔后,他便见着王安朝剪纸吐出一口仙气,手掐法决,道:
“力士安在?”
一股青烟升腾而起,将剪纸重重包囊其中。
待得烟气渐渐退散,露出底下人影之际,高丘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心中讶然:
“我滴乖乖!这竟是变出一个活人出来?”
高丘虽已见识过王安层出不穷的手段,亦不免吓了一跳。
却见,从青烟中迈出一道魁梧壮汉,面如红玉,须似皂绒,仿佛有一丈身材,纵横有千斤气力。
魁梧壮汉甫一出现,便单膝跪在王安面前,以拳击掌,沉声道:
“金甲力士,拜见上仙。”
“起来吧。”
得到王安许可,红面壮汉方才起身,站在王安一侧,正巧与高丘相对,如两尊门神伫立在此。
高丘暗自用眸光上下打量对方,见他头圆鼻直,面相方正,赤脉贯睛眼神纯正,印宽神凝形气足,披肩带甲,金甲威风,不怒自威,端的是仪表堂堂,让人高山仰止。
倘若不是亲眼见证这位壮汉乃是从一剪纸脱变而来,高丘或许还会猜测他乃是朝廷中的某位将军。
想着这位兴许是将来同僚,高丘素来喜欢结交各路英雄好汉,不由地双手抱拳,敬声道:
“在下高丘,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金甲力士不言,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高丘甚是尴尬。
“莫不成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引来这位同僚不满?”高丘暗自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