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变成那副可怕的模样,失去了人性,理智,思维,眼里只剩杀戮。
他开始同情顾冷,沦为了陆国江一己私欲的牺牲品,想想还有多少人做了陆国江手下的亡魂?
陆灵的出现,让张俊良也十分在意,从她抛出气雾剂赶走怪物的手段来看,陆灵显然清楚顾冷的身体状况。
那么就说明,第一,陆灵同她父亲一起参与了这项实验;第二,陆灵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
陆国江出事后,作为亲生女儿,陆灵从未出席,没人知道这个小女儿在哪儿,从事什么工作。
直到在北区竹林,张俊良看见那些四分五裂的狼人残骸和受伤严重的陆灵后,他开始明白,陆灵与陆国江有着相同的目的,制造异化人,那些狼人的尸体残骸就可以证明。
那么有个问题是,这父女俩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因工受伤,会给补贴的吧。”甘望笑了笑。
没听见张俊良吭声,连嘲笑都没有。
正好在路口遇上红灯,车子停下,甘望扭头朝张俊良的脸上看了眼,发现他的眉心蹙得很深,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再看向他胸口的纱布,纱布已经渗出了血液,好在左手臂上的伤势没有恶化。
“你这样子不住院行吗?伤口出血了。”甘望一脸不放心。
“不碍事儿,”张俊良交代道:“今天在医院,陆萱说得那些话,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讲起。”
“为什么?这关系到陆国江的案子,老大肯定会问的,”甘望说:“还有我们受了伤,要是不说,不好解释。”
确实不好解释,张俊良想了想说道:“陆萱的话信半分,不要全信,那女人连杀害她父亲的凶手都有意隐瞒,她父亲的死八成跟她有关系。”
甘望一想,“也是,她要真想找到杀害她父亲的凶手,就不会这么做。”
“我那么说,是故意让她觉得顾冷在我们警察监视的范围内,她就是有什么心思,也得收敛些。”
甘望觉得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张俊良继续道:“老大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发现了可疑人,追到北区竹林遇上了狼人,老大肯定会派人去北区竹林勘察现场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这件事里撤出来,你也看到了,那些碎成渣的狼人还有那头诡异的怪物,不是我们俩就能对付的,这事就交给他们专案组去调查吧,我们就不要去趟这淌浑水了。”
张俊良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利用狼人试探一下王晨鸣的态度,想看看王晨鸣会怎么处理?
二来不想让甘望涉险其中,狼人,人体实验,异化什么的,不是他们这些经验尚浅的小警察所能掌控的。
“张哥,你怎么怂了?北区竹林你可不是这样的?”
甘望突然这么一句,弄得张俊良登时哑口无言。
这时红灯转变成了绿灯,张俊良踹了一脚油门,车子冲过了马路。
甘望问道:“张哥,你怕吗?”
张俊良正视着前方,没有说话,面色非常平静。
甘望的脸色略微尴尬道:“在北区竹林看见满地尸骸,还有那头怪物的时候,我很害怕,我说我当时吓得差点儿尿裤子,你可别笑话我。”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害怕是人的正常反应。”
张俊良苦笑,他又何尝不是,心里害怕的要死,但仍要硬着头皮冲上去,因为他是警察。
“我感觉你的胆子真大,要是我早就跑了,你却为了救我和陆灵,敢以身犯险跟怪物搏斗,我当时就在想,张俊良这个朋友我甘望认定了,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应该学学咱们老大,王晨鸣。”
张俊良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就让甘望这么死心塌地。
“王老大那是咱们局的楷模,你不一样,我们是朋友,你哪天升官发财别忘了两肋插刀的兄弟我就成。”甘望说着笑了起来。
“想的真多。”张俊良有些无语。
这时,甘望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绪过于激动,忘记了手上有伤,一巴掌猛拍在大腿上,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恼愤道:“靠!那个陆灵,竟然在危险的时候拿我当掩体,这女人的心也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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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萱站在陆灵的床位跟前,手里拿着一份心脏检查单,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床上昏迷的人。
要不是医生来找她,那两名警察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关于父亲的死,顾冷的异化,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好怎么向警察解释。
一发生得太突然,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度憎恨父亲,憎恨亲生胞妹,陆灵生性顽劣,经常冒用她的名字到处惹是生非,害得她从未有过安生日子。
她这才明白,活到今天,原来是对父亲和陆灵的憎恨一路坚持过来的。
但今天,这一份检查单的出现,令她不知所措。
是该继续憎恨,还是摒弃前嫌?
她恨自私的父亲,可父亲去世了,她恨陆灵,但陆灵的心脏出现了问题。
心脏偏小,供血不足,随时有生命危险,医生的解释是,因为双胞胎中一方的器官功能发育不完善造成。
陆萱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亲人要一个个离开,母亲一个就够她受得了,连同父亲,陆灵……..
这颗不健全的心脏,终究是她欠陆灵的。
沉默半晌,陆萱自言自语道:“你最好活着,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