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蕴说完,伸了伸修长的脖颈,少年的线条起伏优美,让慕绵想起了油画里的光影艺术,此时公交车窗撒下了一道金色的阳光,柔和地镀在他的侧脸上,而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睛,正看着她。
慕绵心头一跳,呆楞的瞬间,车身启动,她踉跄地朝前迈了两步,手就抓上了他面前的栏杆。
她抱着书包坐下,眼睫敛着:“我的身高,你根本靠不上。”
谢时蕴的眸光落在她瘦窄的肩膀上,果然只到他的胳膊,遂笑了声:“那还有点可惜。”
慕绵蓦地抬眸,“什么……”
温热的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和他的声音一起落在耳边:“太小了。”
慕绵睫毛颤颤,只觉耳膜的痒意一路钻进了心底,挠着她,指尖下意识紧紧攥着书包带。
像怕被人发现,连呼吸都在克制地轻轻喘了出去,而脸颊被口罩护着,那热气氤氲不散,最后将她的脸热了起来。
太小了,所以,没办法让他靠。
也没办法,和你当上朋友……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人民医院站,慕绵跟在谢时蕴身后,他往哪个方向走,她就缀在他身后,好像去看病的人是她。
等进了医院,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了过来,慕绵隔着口罩打了个喷嚏。
谢时蕴低头看她,下巴朝靠近大门的座椅支了支:“去那儿坐着。”
慕绵不安道:“你要去哪儿?”
谢时蕴指了指前面的挂号口,慕绵没来过大医院,印象中小病小痛,爸妈都会带她去认识的医生诊所,她这会一进来就被巨大的白光和行色匆匆的白大褂弄得有些紧张,但还是乖乖去等候区坐着。
没一会儿,谢时蕴就过来了,慕绵站起身朝他跑了过去,“可以去看医生了吗?”
谢时蕴看着她亮亮的眼睛,让她一个人待在这是有多害怕啊。
“走吧。”
慕绵被谢时蕴带上了二楼,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明明受伤的是他,但他却亲力亲为,这让慕绵想起了一个词——身残志坚。
刚才公交车上的残就挺符合他的,学长太要强了。
逋进科室,慕绵就见里面坐了位女医生,短头发,但比她的长一点,视线也注意到了自己,她下意识往谢时蕴身后躲了过去。
女医生笑道:“坐吧,把口罩摘了。”
慕绵抬头看了谢时蕴一眼,就见他坐到了医生面前的椅子上,于是便跟着他坐到旁边,“医生……”
“口罩摘了。”
慕绵听医生的话,但还是有些犹豫,低着头摘掉了耳绳。
医生的目光朝她投来,慕绵有些局促不安,下巴就让医生捏了起来,听她说道:“脸是过敏了,这几天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慕绵下意识摇头,“我连辣都没有吃!”
她坚定而诚实的一句话,让一旁的谢时蕴笑了声,“还真是,都是吃的南方人特制小锅菜。”
让他一说,慕绵也点头。
医生又问了句:“有过敏史吗?”
慕绵想了想,摇头。
医生写字的笔顿了顿,抬眸朝谢时蕴看去:“家长说。”
慕绵:!!!
“医生,他不是家长!”
女医生警惕地凝起眉头,“不是家长?小妹妹,你多大了。”
慕绵愣了,这跟她多大有关系吗?
“12岁。”
女医生的笔朝谢时蕴指了过去,见他身上也穿着一个学校的校服,但两人看起来年龄差不小,遂问了一句:“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慕绵发现医生的脸色变得严肃,但她仔细一想,谢时蕴确实不是家长,是学长啊……
“妹妹。”
慕绵:呃?!
谢时蕴宽阔的手掌压在她脑袋上:“我是她哥。”
慕绵愣了愣,就见医生的视线朝她看来,弄得她顿时心跳加快,视线撇到谢时蕴的手臂上,忙道:“他欺负我摘我口罩,我推了他一把,他就说自己手断了,我才没有这样的哥哥!”
医生这回笑了声,方才警惕审视的目光也散开了,“嗯,兄妹间打打闹闹很正常,还断绝关系了。”
慕绵:???
抬眸对上谢时蕴含笑挑眉的桃花眼,慕绵一头雾水,医生为什么信了,谢时蕴干嘛说她是妹妹啊!
谁要当他妹妹了!
“小姑娘的脸蛋现在过敏加上发炎了,再仔细想想,平时除了吃之外,还有没有接触什么东西?”
慕绵皱眉仔细回忆,难道是因为她自己做的饭没煮熟吗……
“猫。”
忽然,身侧的谢时蕴开口道:“是不是染了猫藓之类的病菌?”
他话音一落,慕绵顿时愣住,就见医生点了点头:“那就是了,小孩爱玩猫,就算是家养的也要定时驱虫体检的,小姑娘是不是去摸路边的小野猫了?”
慕绵怔怔,爸爸和妈妈在家的时候基本不让她到处玩,自己也是趁他们出差才敢在小区喂猫的……
“小孩给猫喂了粮,还摸人家,一点不吃亏。”
被谢时蕴一说,慕绵脑袋低得更下,委屈了:“我不知道会这样……”
医生:“你妹妹要是再拖下去,过敏只会更严重,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也要上点心,这次好在只是红点,要是脸烂了,留疤就麻烦了。”
慕绵一听,顿时害怕地抓着桌沿,谢时蕴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见小丫头可怜兮兮的,医生神色缓和道:“别紧张,我先给你开点药,内服外敷,先观察三天。”
慕绵想到医生刚才说会留疤,情绪简直跌到谷底,嘴巴紧紧抿着,而压垮她最后一根稻草的,是医生那一句:“再打一针消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