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婶长得比较高大,常年守在小卖部里也不怎么动,就是打着字牌或者麻将,等着有人买东西就找点零钱,所以身上肥肉也多,比起瘦不拉几的张招娣,往那一站就是震慑力。
张来辉把竹筒子一扔,往张招娣背后躲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秋婶和二毛子。
“二毛子欺负我弟,你们不管那我总得管。”张招娣在心理上不输秋婶,但在体型上不得不输,她也害怕秋婶万一打她,她该怎么办,毫无还手之力,她这身板只有对付比她小的孩子才有用。
“我家二毛子老老实实的,怎么欺负你弟了?啊?你说清楚,小小年纪一张嘴巴四处乱造谣,没爸妈教的死丫头!”秋婶几乎是骂骂咧咧,她家就一个孩子,当做一个宝,当初算命的说他们家注定会夭折一个孩子,要想骗过阎王爷,就得给孩子取个老二的名字,让阎王爷以为这家已经夭折了一个老大。
二毛子能活到六岁,秋婶一家人已经宝贝得不得了,什么事都惯着。
秋婶口口声声地骂着张招娣没爸妈教养,她也一股子火冒了起来,上一世她就因为没有什么娘家人,被刘涛宇家压制得十分憋屈,而且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在家里更是活得窝囊,所以听到这些话,她忍无可忍。
“既然你家孩子有爸妈带着,怎么也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是不是有爸妈和我们这没爸妈的差不多了?”张招娣伶牙俐齿地反驳道。
“嘿你个死丫头,瞎说什么啊?!”秋婶冲进屋子里就要拍张招娣。
“我有瞎说吗?二毛子成天欺负我弟弟,你们怎么不管管?孩子不懂事都是因为爸妈不懂事!”张招娣牵着弟弟躲开了,围着正方形的桌子躲着秋婶的巴掌。
秋婶简直要被气死了,没想到平时内向寡言的张招娣,骂起人来这么的尖牙利嘴,她今天非要揍他们一顿不可,反正家里就一个老人家和两个小孩,能把她怎么着?
张家在清湾村的确是个窝囊的存在,张招娣的父母在外地打工,连每个月寄钱都不准时,有时候少的可怜,两个姑姑,二姑姑嫁到了市里,二姑父说是在什么国有企业当个职员,但是一阵下岗潮,国家大力整合人员结构,他就是被裁了的那一批倒霉蛋之一,很快家里就捉襟见肘。
大姑姑呢?嫁到了另一个叫乌溪村的地方,大姑父是个乡下人,没文化,专门在村头开个铺子卖猪肉,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
张招娣知道,奶奶带着她和弟弟,靠儿女根本靠不住。
这样的家庭,任谁欺负,都没有还手的能力,加上奶奶是个和善的性子,更是被人占了不少便宜,有苦说不出。
这时,奶奶回来了,她戴着一个草帽子,肩膀上扛着锄头,白色的背褂已经是湿漉漉,她的背已经驼了不少,看起来十分的瘦小。
“秋子,你怎么来了?”奶奶看到秋婶堵在家里,惊讶地问。
“蒋婶婶,你怎么教育你孙子孙女的?他们在学校打我家二毛子,你看看这脸!”秋婶将二毛子拉了过来,那张被抓花的脸实在惨不忍睹。
奶奶瞪了一眼张招娣,问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带着弟弟在学校里打架?”
张招娣知道,只要有人来家里找事,奶奶是一定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不是她不护短,而是如果她护短的话,对方会欺负得更厉害。
这就是现实的悲哀,家里没钱,没关系,也没人手,除了暗暗地忍受着不公平的遭遇,什么也做不了。
可张招娣不愿意再忍受,她大声说道:“奶奶,是他先欺负辉子的,不是我们的错!”
奶奶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她何尝不知道二毛子那性格,家里两个小的,向来都是被别人欺负的份,哪有那个去欺负别人的资本?
说完之后,张招娣有点后悔了起来,难道她指望一把年纪的奶奶,替她和弟弟出头,和人高马大的秋婶抗争什么吗?
看着奶奶佝偻的身子,张招娣眼睛一酸,心里的委屈和难受奔涌而来,她低头看了看同样泪眼汪汪的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有些沙哑的男人声音,从门口传来,张招娣觉得有点耳熟,随即,一声牛儿“哞哞”叫的声音也响起。
“招娣她二舅,你怎么来了?”奶奶却一下子认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喜悦地问。
原来是张招娣的二舅夏启明,他牵着一只牛犊,说是去隔壁村卖掉,经过这里,从二舅家到清湾村,走路的话起码要走上半天,绕着山头上那些弯弯曲曲的马路,戴着一顶草帽遮光。
见到夏启明,秋婶的脸色收敛了一些,家里头有个男人,情况立马就变了几分。
张来辉一看到自己二舅,赶紧过去抱住了大腿:“二舅,有人欺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