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因为这只不过是第一阶罢了,一颗小石子的重量,你若是能感受到就奇怪了,”他大步跨过几层。
“可十几颗石子叠加呢?”
“有些感觉了。”
他爽朗一笑,说道:“一层叠一层,听闻到最后时,有如大山压在你身上,可惜,我两次过来,只到三分之二就无力向前了……”
“原来如此,那就没有捷径吗?”
“捷径?”他打量一下旁边的散修,转过头看向上面:“诺,上面那几个人只需从半山腰走到山顶。”
散修随着他的眼神往上望去:“欸?”
半山腰上,几个人穿着青衫的少年零零散散的分布在石阶上,因其承受千斤重量,使身体微微弯曲,脚步极其缓慢。
“只要你无父无母、根骨极佳,再被门中弟子领回来,培养十六年就可以在走捷径了。”
散修咂舌感叹:“只需十六年啊……”
许是被解释烦了,方师兄眼神中隐隐浮现几分不耐,语气也没有刚才温和:“只需?山上孩童六岁开始,日出就要起床练武,下午习儒学、草药等课程,晚上还要学六艺,每月考试未过关者直接逐出山门,孩童尚且年年月月如此修习,你愿意?”
方师兄不等散修回答,冷哼一声,径自往上走去。
李慕白一行人并不知山下的议论,只觉得身上挂了百来个沙袋,沉甸甸的往身上压,下面的人都走了几十阶,他们几个才堪堪前进十步。
梁乐问眉头紧锁,额头上的大滴汗珠直直往下滑入白色里衬内,浓眉紧缩,呼吸沉重而急促。
他身边的几个少年也同样如此。
李慕白站在最前面,许是前世走过一回,看起来比他们更好一些,未束起的墨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山风拂来时微微扬起。
他再次艰难抬起脚,青石之上的灰尘扬起,又是一阶。
落后三步的梁乐问一直盯着他背影,瞧见他再上一层,咬紧后槽牙,跟着抬脚。
其他几个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尝试,都是一块长大、一同训练的,谁甘心落在后边,几人闷声憋气往上赶。
净碧长空中红日高悬,微凉的山雾散去,露水在叶面上留下淡淡印记,远山浓翠如海波平,本是一方极好的山水画,却无人有闲心赏析。
李慕白虽说是第二次登梯,可体能摆在那里,再怎么咬牙往前冲,这会也扛不住了,站在原地休息顺气。
其余少年与他只相差三步距离,见他终于停下脚步,也打算停下休息一会。
憋着一股劲的梁乐问见状,使劲全身力气跨上一步,汗如泉涌,在青石板上又多了一个湿漉漉的鞋印,与前面那人只差两步了,他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番举动让后边休息的师兄弟急红了眼,同样鼓起气往前冲。
许是看见了赶上的希望,这三阶反倒比之前的速度还快,李慕白再转身往下看时,几个少年全在他身旁。
不知不觉间已走了三分之二,前世可没有那么快……
李慕白摇了摇头,被汗水浸湿的墨丝牢牢贴在背后,看起来有些狼狈。
“欸?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居然还没下山?”其中一人突然开口。
几个人都有些诧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真有一白发老翁杵着拐杖艰难迈步,虽说修仙之后年龄再不是衡量一个人标准,百岁千岁大有人在,可老态龙钟的老爷子步履蹒跚往上前行,看得大家心头一颤,生怕这老爷子当场吐血而亡。
“这人好像是住在山脚村落的那位修士,”有一人犹豫开口:“据说已有一百五十多岁,参加了十几次门派选拔……”
梁乐问接道:“袁师傅好像提到过他,说这人年少时就住在山脚下,次次选拔都见他参加,只不过就三十岁时登顶过一次,但本身资质太差,丹剑皆无亮起……登顶之后本可以入外门,但他说成为外门弟子后就失去入内门的机会了,于是拒绝,之后便蹉跎到现在,这次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了, ”在巨压下说了那么长的话,方才稍稍恢复的体力用尽,脸上沉积的汗水又多了几分。
几人恍然,望过去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
听着几个人的闲谈,李慕白在旁心底泛起疑惑,前世可没有闲谈这事,几个人都是一直闷声往前走,旋即又恍然,前世可没有走那么快,都是心高气傲的少年郎,自己在前边领着,他们自然咬牙紧跟其后,现在才到中午就快登顶,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懈,自然有闲心。
要是还如前世一样的速度,即将日落了才要登顶,那还有什么心情聊天。
于是李慕白放下思绪,侧身听着他们聊天。
不过几人只是好奇心上来随口一聊,很快便闭口不言,尽快调节凌乱的气息。
毕竟这种情况下,能省一点力气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