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眼里也有对玄烛的欣赏之意,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遣退下官后,偏头问顾烟杪:“你如何看?”
顾烟杪咽下甜甜的橘子,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功高盖主。”
镇南王逗她:“你也这么觉得?”
“我又不是主子,怎会如此小肚鸡肠。”顾烟杪做了个夸张的惊疑表情,然后手撑着腮帮子喃喃道,“也好,转移一下主子的注意力,哥哥就能搞点小动作了。”
“胡闹。”镇南王眉毛一竖,假装生气地瞪她。
顾烟杪根本不怕,相处近四年,她早已摸透镇南王的脾气,真正愤怒时他反而会沉默,这会儿还会假模假样瞪她呢,肯定没事儿。
她塞了一瓣橘子进镇南王的嘴里,嬉皮笑脸道:“实话实说嘛。”
玄烛靠战功功成名就,这三年顾烟杪也并未闲着。
浮生记已经在各地开出十家分店,不过大多集中在南方,以南川府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虽然还不甚成熟,但信息网已经初具规模。
镇南王见她当真把这件事做起来了,便开始把她带在身边,时时教导。
他毕竟曾是太子,所受也是正统的储君教育,学习的自是帝王之道,从君体审官,到农务民情,倾囊相授。
顾烟杪跟着镇南王,最受益的便是眼界与大局观的开阔。
这是拘泥于眼前三分利的世界里永远学不到的东西。
可是越是通透,她就更加不明白,为何这样厉害的人,会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而且深受他真传的顾寒崧也英年早逝。
莫非,绝对的权力真的凌驾于智慧之上?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可或缺。
随着调养身体与练武,顾烟杪的身体早已恢复康健,想学武却还差点儿。
阿堂原本以为教郡主习武会很艰难,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个带着病的贵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但他在带郡主练习一些很基本的防身术时,她领悟得惊人的快,通常只要看过几遍,便能完整记下来,还能看出其中关窍,甚至举一反三。
阿堂相当震惊,将其暗暗归功于郡主灵活聪明的脑子。
不过让顾烟杪真的身体力行地来一遍,她又不大行了。
虽然速度敏捷,但力气不够,拿重点儿的武器都费劲,虽有瞬时的爆发力,但耐力却还差得远——这些都是积年累月的功力,不是半年一年就能速成的。
习武费劲,她又盯上了别的技能。
支撑她学习的动力非常大,毕竟她要时常巡视南川各地的浮生记,骑马比坐车快。
待她真的熟练了,才发现这玩意儿就好似开车,自己坐上驾驶座了就不晕车了。
在奔波的途中,她依然习惯男装,虽然大家都看得出这是一位小娘子。
隐藏身份倒在其次,最主要还是为了方便。
但快到十五岁的少女,已出落得标致动人。
早年间她总耿耿于怀于自己的个头,如今总算抽了条儿,玉臂长腿骨肉匀停,腰间也显出玲珑曲意,圆领袍上露出一截儿素净的脖颈,肌肤吹弹可破。
唯一没变的大抵是那双顾盼生辉的杏仁眼,明亮澄澈,镶嵌在细润如脂的脸上,像是秋老虎焦热里沁人心脾的清泉微风。
这些年她忙于赚钱,接触最多的自然也是各路商贾。
虽说和气生财,但商场本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商贾们本性多圆滑世故,在并不知道她郡主身份的前提下,见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子,不免轻视。
“小孩家莫管大人的事,叫你家主事人出来谈。”
“女子竟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待嫁闺中有何不好?以后嫁个好夫婿便罢了。”
“行行行,好好好,什么条款都依你,但小娘子何时有空陪哥哥喝一杯?”
经历多了这些冷眼,顾烟杪一身冲动的暴脾气也算是磨淡了许多,毕竟情绪无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眼前问题,谈妥生意。
自从她的脾性逐渐沉稳,偶尔沉思或是驭下时,咋一看竟很有镇南王不怒自威的气势。
不过,这都是唬人的。
三年而已,精力有限,要学习还要做生意,工作狂如她都吃不消。
所以她不论学什么,都只学成个三脚猫。
除了经商的经验条哗哗往上涨,真有什么其他事儿了,若是打不过,第一反应就是掉头就跑。
然而,今日出门前,她并未看到黄历上“不宜出行”几个大字。
说起来,这件事情大概能上镇南郡主最丢脸的十件事情的榜单。
毕竟顾烟杪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最热闹的集市里,被壮汉直接掳走。
这下,就算转头,她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