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阁里已经骂了半个时辰,也砸了半个时辰的东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悄默声地进进出出,生怕发出什么动静触了里面那位主子的霉头,被拉出去打一顿草草发卖了。
盛春容终于砸累了,她撩了一把头发坐在美人榻上,瞪了一眼侍候在旁边的婢女:“站着干什么,给我倒茶。”
丛香跪在地上身子打着颤,名贵的瓷器碎成片片,有些碾进她的膝盖里,她也不敢动,见盛春容终于消气了,还是绷紧了神经站起来小心伺候着,盛春容发脾气的模样简直像个暴力狂,她屋子里的东西遭殃,屋子里的人也如履薄冰。
盛春容呷了一口茶,余光瞥见屋子里像是被人洗劫过的惨状,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这次撒气委实太过了点,她皱眉说道:“府里管事的呢,我这屋子不能住人了,把他叫过来重新收拾一下。”
盛春容摆谱一流,若是在外面还收敛些,回了自己院子那就是原形毕露了,钱管事早就听府里丫鬟嚼舌根过盛春容的恶名,他见怪不怪,挥挥衣袖便有人陆陆续续收拾好了盛春容砸了个稀巴烂的房间,金碧辉煌,更胜从前。
“安平县主,”只要长公主还在,管盛春容在院子里是责罚下人还是摔砸物件呢,他只要揣度主子的心意,哄主子高兴就好了,钱管事笑得一脸谄媚,“多珍楼新进了一批珠钗,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您看,您要不要去瞧瞧散散心,或者,我让人送进府里也是一样的?”
闺中无聊,未出阁的小姐们最爱的无外乎就是首饰和华服,盛春容果然也起了兴趣,她端着县主的架子,矜持点头道:“那我便去多珍楼一趟吧。”
“好,奴才这就下去安排。”
忠勇伯府的马车悠悠停在多珍楼面前,盛春容被丫鬟扶着下马车,雍容华贵的模样哪有之前的半点泼辣。
她的脚刚刚落地,有个醉醺醺的男人就不长眼地撞了上来。
男人眼神恍惚,鬓发都有些凌乱,衣襟微微散开,满身的酒气,他抱着盛家的马车,七八个人都拦不住,直直往里面瞧,嘴里还念叨得问着:“桥妹妹,桥妹妹,你在里面吗?”
盛春容本想让人把这狂徒打一顿丢出去,却在听到这书生的醉言醉语时眼神微顿,她玩味地看着已经被几个护卫押住胳膊的男人,和颜悦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不成样子的醉鬼就是周加藤,他自从那日见了春桥便神魂颠倒,读书的时候难免有几分心不在焉,被张先生发现了,好一顿严厉地训斥,最近交上去的课业更是被批到体无完肤,周加藤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不如意,他心中苦闷,便出来独自喝闷酒,偏生酒量浅,没喝多少就醉得不成体统了。
护卫见醉鬼垂着头,已然意识不清了,便钳住他的下巴,狠狠扇了几个巴掌,周公子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意识飘忽地喃喃自语道:“周......周加藤,我叫周加藤。”
原来是那个与春桥定亲的举人。
盛春容露出笑容,这次出门真得出对了。
周加藤刚从酒馆里跑出来,他醉得意识不清,自然忘记结账,对面酒馆的小伙计发现后急匆匆地追出来,看到醉意腾腾的周加藤更是勃然大怒,骂道:“还没有人敢在我们这里吃霸王酒,快付钱,不然就等着报官吧。”
在街上这样闹哄哄得不成样子,盛春容皱起眉头。
“他的酒钱,我来付,”盛春容使了个眼色,丛香便立马从荷包里取出银两。
丛香将这十两银子丢在地上,学着盛春容的模样趾高气昂道:“抵了他的酒钱,剩下的,就是给你的小费。”
反正盛春容不缺钱,她也不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跟在她身边,也只有这点好处了,丛香暗暗在心里想,最好能把盛春容的钱全砸光。
店小二被这十两银子砸得眼睛都直了,他蹲下去将银子收进怀里,才喜笑颜开地看向盛春容,讨喜道,“谢谢这位贵人,祝这位贵人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小伙计看向周加藤,又唾了一口:“算你走运,撞上大运喽。”
“县主,接下来怎么办啊?”小伙计走了,丛香又看向盛春容,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