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能够理解帝国的士兵们需要战利品”霍尔蒂暗示自己还有退路:“只是佩克什的人民们真的拿不出这些钱,我家族的财富都已经被弟弟妹妹带去了维也纳。”
这一点倒是大大出乎易卜拉欣帕夏和贾法里帕夏的预料,他们以为霍尔蒂出现在城中是因为奥斯曼人行动迅速,将匈雅提家族堵在了城里,但是现在看来这位霍尔第伯爵显然是特意留下来的。
“您为什么没走呢?”贾法里帕夏开口问道:“难道说您认为凭借您一个人就能够阻挡苏丹的无敌大军?”
嗯,是的,没错。
霍尔蒂很想这么回答,但是他还是点点头说道。
“我并不认为仅凭一座小小的佩克什就能做到路易二世陛下都做不到的事情。”霍尔蒂回答道:“我十七年来所吃的每一块面包,每一滴牛奶都来自于佩克什人民慷慨的赠予,因此我对他们的生活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视我为他们的领主,而我自视为他们的仆人。”
这种公仆精神在两位奥斯曼帕夏以来纯粹是年轻人读多了希腊典籍的愚蠢,却在威尼斯使节马里诺那里获得了共鸣。
一直以来威尼斯共和国都努力践行罗马共和时代的政治体制,并将自己的共和制度视为罗马时代的伟大遗产。
威尼斯人认为绝大多数封建领主都是自私、暴虐和愚蠢的。
但是现在看来,马里诺以为眼前的这位佩克什伯爵至少并不自私和暴虐,只是有些愚蠢。
“那么既然这样,我本人愿意为一半的佩克什城市民支付赎金。”易卜拉欣开口说道:“萨拉丁曾经在攻下耶路撒冷之后为三千名市民支付赎金,仁慈一直以来都是是我们宗教中高尚的品德。”
贾法里帕夏接着说道:“我愿意为另外一半市民支付赎金,但是佩克什城要为我们提供粮秣,而且你要将城市交给我们的军队驻扎,你需要率领你的军队和我们一起前往布达佩斯。”
两名奥斯曼帕夏展现慷慨,两名意大利人静静看戏。
“两位实在是太过慷慨了。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报偿二位。”
霍尔蒂做梦也想不到奥斯曼的帕夏愿意代佩克什城的百姓支付赎金,帕夏们从来都不是仁慈的代名词,不然他们用来代霍尔蒂支付赎金的黄金从哪里来。对于霍尔蒂而言,他很好奇易卜拉欣和贾法里的慷慨之下到底所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贾法里帕夏,以及全能的苏丹,我们所关心的只有一个地方。”易卜拉欣帕夏笑着说道:“只有布达佩斯。我也不必向你隐瞒,奥地利和特兰西凡尼亚都已经有信使来到苏丹座前,向我们宣示臣服并请求我们支持他们登上匈牙利的王位。”
“在路易二世陛下,愿真神宽恕他的灵魂,在莫哈赤战败之后,我们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贾法里帕夏补充道:“无论是我们,还是苏丹陛下,都希望这场战争早日正式结束。”
“征服布达佩斯就是结束的标志,至于佩克什。”贾法里帕夏笑得像个慈祥的老人,虽然慈祥配上他那阴鸷的面孔莫名显得十分淫邪。“请恕我冒昧,伯爵,您的领地实在是太小了,和我们庞大的帝国相比,实在是一个不值得耗费精力的地方。”
这个解释倒是合理。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机器从来不会制造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吞金兽。无数的物资都会被大军消耗,粮食、干草、蔬菜、鲜肉还有用来修补兵器的铁,以及火药、皮革、用来制造箭矢的羽毛。
下层的士兵和将领固然能在战争中发财,但是帝国本身的财富却在不停地消耗。
在这场博弈之中,如克里斯蒂安贝伊这样的中下层战士渴望杀戮和掠夺,但是对于苏莱曼苏丹,易卜拉欣帕夏以及贾法里帕夏恰恰这些站在奥斯曼帝国上层的人物来说,他们必须把握好平衡。
贾法里帕夏缓缓走到霍尔蒂身边,他苍老的手拉住霍尔蒂的胳膊。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算是达成协议了吗,我亲爱的伯爵?”
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霍尔蒂点了儿点头,奥斯曼人的条件出人意料的宽厚。
马里诺与塔蒂尼交换一个早知如此的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
贾法里紧紧抓住霍尔蒂的胳膊。
“其实伯爵,一个小小的匈牙利又算什么呢?为了这样一个贫困而弱小的国家效力,你的权力和财富会比得上我们的一个总督吗?即便当了国王,也不过是在农民和领主之间彼此纠缠,而我们的帝国拥有整个世界。”
霍尔蒂终于感觉出来是哪里不对头了。
“我们的军队可以开到巴格达和埃及,我们在克里米亚和罗斯人作战,我们的附庸沿着北非一直到达大西洋。”贾法里帕夏说道:“在见到您之后,我更加确定如您这样的英才不应该浪费在这座小小的土地上。我愿意作为您的保护人,就像波斯诗人萨迪诗歌中所说的那样,跟我去君士坦丁堡吧,在那里我会帮助您,我相信您可以像我们一样成为帕夏。”(关于这项波斯文学中的特点,可以参照论文《波斯传统文学中的美少年之恋》)
啊,该死的波斯传统文化。霍尔蒂知道贾法里帕夏的帐篷里为啥挂着一个有小胡子的美貌少年的肖像了。
“对此我完全支持。”易卜拉欣显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妈的你们这也太gay了,还完全支持。
霍尔蒂下定决心,同奥斯曼人决一死战,就贾法里帕夏现在这个模样,真跟着奥斯曼军队到了布达佩斯,就要写首波斯风情的《雏菊颂》了。
那年十七,帕夏大帐,站着如喽啰。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不可能搞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