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拯救我们自己。”
霍尔蒂带着纳吉和卡萨走出教堂的大殿,外面广场上充满了喧闹与嘈杂的声音。
圣伊斯特凡大教堂之外已经站满了腰间绑着各色布条的市民,他们彼此聚拢成一堆,迅速地交流着,等看到霍尔蒂领着纳吉等一帮人出来,便迅速安静了下来。
霍尔蒂的眼睛扫过下面的一张张面孔,他们有的是纺织工、有的是经营食盐和蜂蜜等调味品的小商人,还有些是为佩克什港口服务的力工、饭馆的厨子……
心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无数年之后,帝王将相们来了又走,而唯有这些普通人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人。
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爱恨情仇一幕幕交织最终会伴随着人类社会走到最后。奥斯曼帝国会变成过眼云烟,罗马教皇也会赞美同性恋,匈牙利王国终究归于尘土,哈布斯堡、卢瓦卢、美第奇、富格尔这些显赫的姓氏最终也会归于平凡,唯有人民永生。
而自己现在不过是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演员,无数年后也是他们来评判自己的一生的是非功过。
当然现在自己的义务是把他们动员起来。
“诸位兄弟长辈,你们之中有些人可能知道我,也有些人对我并不熟悉。”霍尔蒂站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大声向下面宣讲。
霍尔蒂决心向希腊和罗马的那些演说家或者说阴谋家学习,用言语的力量而不是身份将这些人吸引过来。
只有真正的心悦诚服才是霍尔蒂需要的,强逼着这些人上阵面对奥斯曼人只会适得其反。
“我是匈雅提·霍尔蒂,伯爵的第二个儿子,那位著名的白骑士亚诺什的同族,也是你们的邻居。”
霍尔蒂的说法让纳吉皱紧了眉头,这并不是纳吉所想要的演讲词。
“可能你们知道,奥斯曼苏丹苏莱曼一世的军队正在向我们这座可怜的小城市开进,正如你们知道的那样,他的祖先已经征服了拜占庭、叙利亚和埃及,从遥远的波斯到多瑙河畔的所有土地都已经被他的前辈所征服。大地上众多的民族已经被他们套上了奴隶的枷锁,希腊人、埃及人、叙利亚人、亚美尼亚人、保加尔人、塞尔维亚人、阿尔巴尼亚人……”
霍尔蒂很清楚,忠诚可以来自两种情感,爱戴和恐惧。
现在让市民们对自己产生爱戴的情感是不可能了,所以他能利用的就是恐惧,而恐惧可以是用自己或者敌人的残暴来达成。
而现在难道有比奥斯曼苏丹苏莱曼一世更好的背锅侠吗?
霍尔蒂可以感觉到一种恐慌的情绪在市民之中蔓延。
“今年是主基督降临凡世的第十五个百年,也是他们的宗教出现在世界上的第十个百年。十在他们的宗教里是个完美的数字,代表了一个轮回,而苏莱曼则是奥斯曼人的第十个君王,他们觉得在这第十个世纪,第十个君王的统帅下,奥斯曼帝国将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霍尔蒂看到一股愤怒和恐慌交织的情绪在下面的人群中纠缠,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恐惧从来都是僭主们的盟友。
“苏莱曼是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在我们的语言中是所罗门,这是夸赞他的睿智与聪慧。五年前他从我们手中夺取了贝尔格莱德,那是我祖先曾经捍卫的城市。他在四年前击败了医院骑士团,夺取了罗德岛。从此成为了白海和黑海的主人。今天他在莫哈赤击败了我们的军队,以为匈牙利人即将成为他的奴隶。”
现在的局势岌岌可危,还留在城中的市民对此了如指掌,根本不用自己赘言。
但就像一道好菜少不了各种调味品一样,恐惧也需要各种佐料才能发酵出美妙的味道。
“我们匈牙利人从来没有亏待过谁,也没有欺辱过谁。我们公道地对待所有的民族,也希望被公道的对待。我们从来不想改变别人的生活,也不想别人来改变我们的生活。”
霍尔蒂看到下面的市民们议论纷纷,显然认可自己的这个说法,自己的这段话无疑是在为匈牙利人脸上贴金,但是这正好是市民们能够接受的话语。
事实要靠后站,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匈牙利人注定要沦为奴隶,女儿们变成娼妓,男子们死于饥渴,但绝对不是今天!”
“如果匈牙利人注定要流离失所,土地变成荒漠,城市沦为废墟,但绝对不是今天!”
“今天,我们团结一心,用匈牙利人的鲜血浇灌和捍卫匈牙利的土地,无愧于将这土地留给我们的祖先,也不亏欠将从我们手中继承这土地的后辈。”
“告诉我,我的兄弟亲朋,我的匈牙利同胞,你们是否愿意肩并肩站在一起,服从我的领导,捍卫我们的土地、生活和信仰!”
“我们愿意!”“愿意!”市民群众中爆发出了怒吼声,城中的居民本来就被奥斯曼人逼到了悬崖边上,在可以的撩拨之下自然会爆发出强烈的共鸣。
纳吉紧紧握住双手,地区主教感觉到了一丝胜利的可能。而卡萨体内则血气翻滚,或许眼前的这些市民并不是完全不能依靠。
“很好,很好。”霍尔蒂的演说到了尾声:“这样当我们登临天国,米迦勒和拉斐尔为我们打开那扇金色的门,在我主基督面前,在圣伊斯特凡和圣匈雅提等我们伟大的祖先面前,他们询问我们为何可以来此时,我们可以大声的告诉他们。”
“在1526年的佩克什,我们这些勇士奋勇作战,捍卫了祖先的土地和信仰,我们拯救了欧洲,拯救了整个基督世界!”
欢呼声在教堂的广场前响起,所有人都在高声吼叫,似乎天国之门就在面前。
而克里斯蒂安贝伊或者说哈桑贝伊,则一脸迷惑的望着城中,他听见了城中的欢呼声,但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