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张望一番,也没找到糖果蜜饯一类的小零嘴,正愁着拿什么来哄孩子时,忽然想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坠。
这块玉坠雕得是云龙风虎,寓意人中豪杰,是虞芒在原身幼时赠予的,很有纪念意义。不过他又不是虞芒真正的儿子,这玉坠对他而言也无甚特别之处,顶多也就欣赏欣赏精湛的雕工。
“莫要哭了,明日该眼睛疼了。”虞熙拽着红绳将玉坠从自己颈项上取下,挂到了虞瑾脖子上,“喏,这是兄长自小戴着的玉坠,今日赠与你,好生带着,可保平安。”
虞瑾握着被捂得温热的玉坠,打了个哭嗝,他害怕哭得兄长心烦了,于是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泪眼朦胧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是,谢谢兄长。”
哄好了小孩,虞熙又转身问道:“谦臣,公台现下在何处?”
“唔……陈功曹应是与刘将军一起准备防御事宜,只是不知此刻在东门还是在西门。”正是因为他们二人要主持平城防务,程延和虞瑾才会被派来照顾大公子。他伸手想要接过被抱在臂弯的虞瑾,怕累到了刚刚醒来的虞熙:“大公子,还是我来抱着二公子吧。”
虞瑾闻言亦赶紧道:“兄长,我可以自己走的。”
“哈,你还能把我累瘫了不成?”虞熙不仅没把人放下来,反而往上颠了颠。看程延起身时略显僵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俩都跪了很久,程延一个武将都有些撑不住,更别说是一个小孩子了。
他这里倒是想差了,程延常在军中,哪里久坐过,这次算是吃了不小的苦头。倒是虞瑾虽然年纪小,但已经习惯了标准坐姿,这样坐一天都对他而言都不是太辛苦的事情。
再怎么说他虞熙也是个男人,抱个十岁小孩自然不成问题,也是存了安抚的意思,就没把虞瑾放下来:“走吧,我们先去东门看看。”
顾忌着程延的膝盖,他还特意一直放慢脚步好让对方跟上。
程延临出门时抓了一件厚实的披风,不顾膝盖的刺痛快步追了上去。
府邸里已经挂起了白绫,设好了灵堂,完全成了另一番模样,弄得虞熙差点都不认路了。
既然路过了灵堂,便不能不进去祭拜。不过他一人去祭拜就行,没必要让程延和虞瑾也跟着继续跪,干脆吩咐程延送孩子回去,然后去街上等他,免得他俩一跪又要腿疼。
程延挺不甘愿地接过了虞瑾,想着快去快回,刚刚离开虞熙的视线,就见怀里的二公子对他拱了拱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刚才倚在兄长怀里哭泣时判若两人:“多谢程将军,不过还是请将军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不让兄长抱是因为不愿兄长劳累,不让程延抱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大人怎么能让别的大人抱呢?
什么?
你说兄长?
兄长还未及冠,怎么能算是大人呢?
虞瑾如此理所当然地想着。
程延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又嫌他腿短走得慢浪费时间,就用大公子来堵他的话,抱着小孩去卧房,一时间俩人还真是相看两厌。
虞熙在下人的服侍下换上了丧服,额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白布,像是抹额一样。他跪在灵堂的软垫上拜了三拜,那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身体任谁看了也要一阵心酸。
守着灵堂的老仆满眼含泪地把他扶起来:“大公子定要保重身体啊!”
待虞熙祭拜完毕走到街上时,程延已经完成了任务在那里候着了。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余晖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晒得虞熙的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由于前方战事的原因,街上很是清冷,越往东门走路途的景象就越是凋敝。靠近东门的民宿基本上都没了大门,这时的大门多是木制,已经到了拆门来补充木材储备的地步,足以说明之前守城之战多么残酷。
看来平城被围的日子并不好过。
守备的兵卒不少之前都见过他,此时看见大公子前来,纷纷拱手行礼,虞熙也轻轻颔首回应,尽量表现出威严来,好安抚军心。
行军几日,他别的没学会多少,装模作样倒是越来越拿心应手了。
随便拉过一个军官询问,虞熙才知道陈裕为了方便应对辛泽的计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东门,还在附近临时搭建了几间房子,平时处理公务都挪来了此处。
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他顺着指引找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在忙碌的陈裕。
让一个老人家为他辛劳,虞熙有点过意不去,哪知道陈裕看见他也是非常生气——气程延没把人留在房里休息:“大公子怎来了此处?”
顶着陈功曹责备的目光,程延缩了缩脖子,也只敢在心里骂骂咧咧。
因为逆着光,虞熙没注意到他们俩人的眼神交流,朝陈裕拱手一礼,见房中再无他人才开口问道:“公台,我观平城形势,似不像公台信中所言的那般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