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站得笔直,几乎无视一旁颤颤发抖的陈久。“回陛下,昨日夜里有人来大理寺报案,状告陈南思因强抢不成杀害了城南王家村王如梦一家五口,臣没敢怠慢,今早便将人带回了大理寺审问。”
顾顷瞪着他:“仅凭一人之词,便将尚书的儿子抓去了大理寺?大理寺查案何时如此鲁莽了!”
“陛下,灭门乃是大案,臣不敢马虎。抓陈南思也只为调查,若当真无罪,臣定将其原封原样送回尚书府,陈大人何必惊慌,以至闹到陛下面前?”
陈久几乎站不住,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在皇帝面前作秀,他指着沈清的手指都在抖:“你……你,老夫就只有南思一个儿子,他平日里安安分分,克己守礼,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别说陈尚书您的儿子。”沈清垂着眼,“而且,您儿子是在自己安置外妾的宅子里被抓的,家中正妻怀胎七月,他却在外偷腥,此等行径,实在称不上克己守礼。”
陈久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声泪涕下,嘴中直念着:“你……你……黄毛丫头,胆敢……”忽然倒头翻起了白眼,竟是气晕了。
怀忠连忙跑过去掐他人中:“哎呦陈大人——快!快宣太医来!”
御书房内顿时一片慌乱,顾顷皱眉抵着额头,沈清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顾顷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头更疼了。沈清是大许为数不多的走入官场的女人之一,性子冷硬,油盐不进,比那些老油条都难搞。
他思考了一会儿,叫:“怀忠!”
“老奴在。”
“宣长公主与丞相进宫!”
“是——”
长秦到时看见沈清站在门外,站得跟个木头桩似的,抱着胳膊看着廊前的飞雪,身上连个披风都没有。
“怎么站在这儿?”
沈清:“陛下嫌我烦。”
“啧,你这狗脾气。”长秦一拍她后背,推着人进了御书房。“俞相呢?”
“还没来。”
长秦冷笑一声,“看来是不想管了,可怜了陈久为他卖命这么多年。”她不疾不徐地走进里间,叫了声“陛下”。
话音刚刚落下,顾顷起身的声音和陈久的□□声同时响了起来。
“皇姐!”顾顷一张娃娃脸一看见她就舒展开来,带着几分雀跃,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长秦抬手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见过陛下。”
“皇姐快平身。”顾顷过来扶起她,同时低声求她:“皇姐快替我拿个主意吧……”
一旁坐着的陈久立刻提高了声音:“哎呦——头疼啊——”
长秦走过去,低头看了眼:“呦,这不是陈大人吗?”她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一日未见怎么成了这样,是因为多添了几个儿媳妇儿乐极生悲了?”
陈久眯着眼睛不看她,只一个劲儿地哼哼,脚一蹬,在她白裙子上踢半出个脚印来。
长秦心里骂了句老东西,面儿上却笑嘻嘻地站直了:“陛下若是信得过,这案子便由臣来查,臣定给含冤之人一个交代。”
顾顷自然答应,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准了!”一边还暗戳戳在陈久官服上狠狠踩了一脚。
这时殿外才传来小太监一声:“丞相到!”
俞玄庭四十出头,身材挺拔,长相带着几分书生气,身上沾着外头的冷意。他穿着一身深色便服,跟着小太监走进来。
“丞相怎么才来,”顾顷指着陈久:“事情已经解决了,皇姐会查这个案子,就是陈大人不太好。”
陈久看着俞相毫无波澜的脸,面色明显比刚刚白了几分,冷汗浸湿了衣裳,“丞相大人……”
“是臣来晚了,请陛下恕罪。”他不慌不忙,“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臣就不多叨扰,至于陈大人,回府静养吧。”
俞相识趣离开后,陈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终于真正晕了过去,整个人摊得像个肉饼。
长秦看着他被抬出去,转身朝顾顷说:“此事陛下不必心焦,交给臣就好。”
“有皇姐和沈爱卿,朕自然放心。”顾顷笑着:“皇姐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
“不了,臣回去查案。”
顾顷明显有些失望,一双桃花眼垂下来:“好吧。”
走在回廊上,长秦敛了神色,问沈清:“谁去报的案?什么时候报的?”
“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昨日夜里,我巡视结束准备回家时撞上来的。”那少年目的性极强,且说话逻辑清楚,字字真情,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一早带人去了他交代的宅子,没想到真的抓到了人。
“看来是故意找上你的。”长秦说。
沈清:“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人,看来不是?”
“不是。”长秦勾了勾嘴角,“不过确实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余光看见沈清还盯着她,于是问:“还有问题?”
指了指她的手:“大冬天扇扇子,你不冷吗?”
“不冷。”说着哗哗哗冲着她扇了两下,快步走上前。
“长秦你有病!”
“不是不怕冷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