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良弼心想,我身为大丈夫,有些话自然是我先开口。
思思心想,我作为真女人,有些事自然是我来结束。
他们一同张口,笑道。
“我是来求婚的……”
“我是来退婚的……”
愕然,惊诧,两人转为愤怒,眼神化成利剑直直剜向在挑鱼刺的宁无舟,声如洪钟滚滚。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吓得宁无舟一抖,上等的鲜美鱼肉掉了。
他搁下筷子,扮上堪比小二的贴心笑容,“有什么不一样的,这不就是把你们的意思完完整整地告诉对方了吗?”
舒良弼攥紧拳头,“可我是想要娶思思姑娘的。”
宁无舟说道:“她方才已经回复你了,她要退婚。”
舒良弼怒不可遏,“你胡说!如果思思姑娘不愿意,为什么先前要答应我,还为我设下真爱考验!”
系统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敢情这舒良弼还把思思设置的障碍当成了爱情试炼。
舒良弼转向思思,痛心道:“你是不是被这小子灌了迷魂汤,你当真不愿意与我成婚?”
思思目光闪烁,“没有迷魂汤,我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一点都不愿意。”
舒良弼哑然,沉默一会儿,颤声道:“可你救了我。”
“我救过你,也救过别人。赶明我上山救一只畜生。难道我也要嫁给它吗?”思思恨道。
舒良弼疑惑,“你什么时候救过旁人,往前数几年,你素日也不过都是去千岁山,去神殿祈福,去打牌啊。”
宁无舟挑眉,思思也反应过来:“你如何知道我平日里的行踪,你派人跟踪我?!”
舒良弼的形象一朝摇摇欲坠。
宁无舟推波助澜道:“我听闻,舒公子从未去过神殿,正好第一次去就晕倒,得以思思姑娘相救,缘分掐得真准。”
“连神殿相救也是你蓄谋已久?!”思思难以置信,“舒良弼,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干嘛非要接近我?!”
舒良弼涨红了脸,不再高昂着头。
宁无舟搭上舒良弼的手,脉象慌乱胆怯,他问道:“舒公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思思姑娘起了这般心意的?”
他与两人都面对面交谈过,明白舒良弼与思思两人都没有坏心眼。
“我一直不理解,很多事情明明有很直截了当的办法,为什么大家总要选择弯弯绕绕的方式。”他声音温和如泉,“想要的东西就大胆表达,不想要的就大声拒绝。”
思思看一眼宁无舟,咬紧嘴唇,“有些话,说了也不能遂我的愿。”
“红尘如流,总不能事事遂愿。”宁无舟端起茶水,睫羽垂扫,通透清莹得很,“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才是最好。”
“三年前,红月楼旁的小巷里,思思姑娘在喂一只野猫,那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舒良弼闷声答道。
“我事后找人打听,才知道思思姑娘是红月楼的人。”舒良弼顿了一顿,“我的出身不允许我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迎娶姑娘。”
“我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机会,与姑娘相遇相识。”
舒良弼继续坦白道,“晚上点姑娘听曲的是我,给姑娘找回丢失小猫的是我,故意落水呼救的是我……”
听到了有趣的事,宁无舟抬眼。
思思诧然,“都是你?”
“都是我。”舒良弼也自认有些变态,旋即又苦道,“但是姑娘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一时情急,就直接去神殿装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身相许,多好的由头啊,我家老头也不敢对你说出什么重话……”
宁无舟心说,游戏古人也爱乱碰瓷啊。
舒良弼小声道:“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思思嗔道:“我不想嫁!”
舒良弼匪夷所思,“不可能吧……就算抛去家世这些身外之物,我身高八尺,仪表堂堂……”
听不下去舒良弼的长串自夸,思思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只鸭腿,实施打断。
舒良弼吐出鸭腿,急道,“你若是不想进舒府,那我也愿意去象姑馆,跟你做一对苦命鸳鸯!”
思思翻个白眼:“呸呸呸,谁要跟你做那对苦命鸳鸯?!”
舒良弼看向宁无舟,抛去救急的眼神。
宁无舟叹口气,“你喜欢思思姑娘,你了解她喜欢什么吗?”
舒良弼摇摇头,他送过很多值钱的小玩意,思思表现都兴致缺缺。
宁无舟又道:“你连她喜欢什么都不清楚,你凭什么肯定她会喜欢你,想要嫁给你。”
舒良弼宛如僵石。
宁无舟说道,“倘若,他日思思姑娘嫁给你,当着你的面跳湖自尽,你会怎么样?”
思思斜昵一眼。
舒良弼疑道:“思思姑娘是会水的。”
宁无舟盯着他,目光汹汹。
听到刚才的话,他知道了一件事。
在原有的时间线里,舒良弼知道思思会水的事,思思不知情,她依旧抱着那壶酒,当着舒良弼的面决然跳湖了。
他清楚舒良弼的选择,眼下就是在把舒良弼逼向同样的境地。
些许领悟了宁无舟的意思,舒良弼好似受到沉重一棒的打击,惨白道,“思思姑娘若是因为嫁我这件事,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我……”
我会疯了一样一并随她跳湖……
不,我会任由她去,成全她想要离开我的决心,哪怕在今后的时日里,这会成为我病入膏肓的梦魇。
舒良弼收回涣散目光,第一次直视思思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