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香辰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呆了几秒,慢慢蹲下身子,仰起头张大嘴,无声的嚎哭起来。
今天这个早晨之于她,实在太残忍,父亲的黑历史,母亲的狠绝,小鸦的辞世,追云的离去,一锤接一锤,把这个方才离开无菌室的少女锤到无法站立无法呼吸。此时此刻,也不知出得金丝笼来是幸还是不幸。
江小汀赶紧把满香辰连拖带拽拉到门边,向警察挥手,救护车紧接着也开了进来,满香辰神色恍惚,浑身裹上大毛毯被医生送上了车,无论怎么劝,她都不肯放下手里的小鸦,医生只能由得她。
很快,方馨墨也被担架抬了出来,她已经吐的浑身都是污物,神志不清,另一辆救护车迅速开到把她送往医院急救。
周夏是第二个被抬出来的,他的眼神依然惊怖异常,十指紧紧抓住担架的边缘,几枚指甲都折断出血。江小汀知道,他在小鸦身上经历过了一次死亡。还剩下几个没走脱的壮汉被送上一辆警用吉普车一并带走。
两个胖胖的警察和善的问了江小汀几句,要了身份证件和联系方式。满香辰已经告诉他们这位是她的客人,碰巧在这里见证了家庭悲剧,于是警察也不便多耽误,没一会儿就放江小汀走了。
踏在柳荫路的人行道上,时钟已经指向了9点,今天是肯定迟到了。短短一早晨,江小汀仿佛跟着满家人度过了诡诈黑暗的十八年人生,一身疲惫满腹唏嘘,她低着头缓缓走进地铁站,
半小时后到了韩家医馆,韩大夫早已坐堂多时,幸好还没有病人上门,大夫自在案前默读他那些厚医书。
见到江小汀迟到,也没问太多,只说是年轻人贪睡误事,须得早睡早起。江小汀也不敢说自己差点就被送去妓院给老鸨,点头表示受教,走向自己的药柜里头假装收拾药材忙碌了起来。
这一整天,客人稀少,除了几位邻舍来抓药材回去煲汤的,正宗的病人只得两个。天井里的阳光从西墙爬到东墙,诊室里的光线由亮到暗,安静的似乎能听见胖橘猫阿达四只小肉垫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江小汀坐在柜台后面,一闲下来就发呆,想着追云和满香辰这对注定阴阳两隔的恋人,也想着陆妍和自己一对贫贱之交面临的困局,时不时脑海里还蹦出祁蒙和姜榭的样子来。江小汀摇摇头,觉得想的太多脑仁直疼,她刷刷手机,自己发出去的广告似乎再没有人感兴趣,翻翻微信,除了清早陆妍留言说把多多送去了自己家跟小白作伴兼避难,小财主祁蒙也没有半点消息。
临近下班,江小汀包好七付药,收了银子,送走当日第二位也是最后一位客人,橘猫阿达正在柜台上忙着梳理毛发,时不时看看她,又抬腿低头舔自己肚子。她利索的整理好一日账目,交给韩大夫,告辞出门回家。
江小汀不知怎的,突然很是想念不过一日未见的妈妈和小涌,她迈开小细腿,低头看路走的着急,到家楼下时,她掏出钥匙打算开门上楼,才发现大门边默不作声站着一位装束怪异的陌生男子。
江小汀提高了警惕,不好直接盯着看,便假装拿错了钥匙,整串钥匙一把一把换着开门,边斜着眼打量男子。这演技实在有点拙劣,人家不是傻子,一眼便知江小汀在看她,对她欠下上半身,手按左胸,行了个45度的礼。
江小汀吓了一跳,赶紧的弯腰也回了个90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