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装作担忧的模样,不惜燃功德为力,朝求救声所在飞奔了过去。
阴翳山间,面带关切奔来的柔弱少女,身上仿若镀了层圣光。
闻宴赶到地方,就见一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抱着腿瘫倒在废墟里,满头冷汗。扭头看见自己时,眼底咻地燃起亮光:“小生……不小心从山上摔下……腿摔断了……”
闻宴:“……”
还真是跟原书里一模一样的剧情啊。
闻宴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朝他走过去:“你运气真好,我就是大夫。”
闻宴看了眼陆临溪的惨状,脸上血痕遍布,右腿小腿肿胀,摔得不轻。
为了取信于她,竟拼成这样。
谢稚凤眸在陆临溪脸上一扫而过,俊脸冷沉:“这书生看上去憨厚天真,仿佛读书读傻了,但举手投足间,造作之气太重,充满了算计之意。”
最怵目惊心的,是他身上缠绕满身的因果线。
得是多重的杀孽,才能像他这样,一圈一圈的血线绕满全身,几乎无裸露的地方。
——极恶之徒。
他见的上一个极恶之徒,还是百年前那个荒淫无道,啖食人肉的暴君。生前作恶多端,死后罪孽深重,直接剥夺了轮回转世的机会,打入三恶道,永世不得翻身。
血孽损伤福报,诡异的是,这恶徒身上,却有一层金灿灿的运势,氤氲在猩红血线之上,整个人身上红里透金,仿若披了层佛光的毒蛇。
大奸大恶之人,怎可能同时功德无量。
正卖力演戏的陆临溪,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冷战,仿佛被某个恐怖的猛兽盯上了。
环顾四周,同时右手缩向袖中,摸向那几张保命符。
然而四周没有别人,只有眼前柔弱的少女,正关怀备至地望着他。
陆临溪与闻宴眼神对视,面皮适时薄红,装出手足无措的样子:“多、多谢姑娘,敢问姑娘名姓,小生腿伤好转以后,须得、须得报答……”
书生一脸诚挚,看上去就是一个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单纯男人。
怪不得,原主上辈子,能被这人的伪装骗过去,还以为他就是个寻常的书生。
闻宴似乎被这样的书生逗乐,噗嗤一笑,意味深长道:“报答就不用了,先看伤口。”
说是检查伤口,却连摸都不摸,淡漠扫了一眼脚踝便惊讶道:“公子摔得不轻,脚踝骨头粉碎劈折,若不及早接上,以后走路都不灵便。不过,不用担心。”
陆临溪正要装模作样脱下鞋,闻言愣住了。
……不是,都没掀开裤脚,就诊断出病情,隔衣观病?
见面前女人一脸自信,陆临溪只得按捺住怀疑。
闻宴从容淡定地拿出一包药粉,往他腿上倾洒。
陆临溪正要提醒她还没掀开裤子,就见药粉沾上裤腿,肉眼可见的腐蚀出一个洞,一个洞。
“???”
这药不对劲吧!!!
谁家药的药效能强劲到蚀烂裤子的!
药粉腐蚀了衣服,落在腿上,如火星遇见纸张,噌地大亮,转眼蚀掉了一层皮。
“别怕,别怕。”闻宴纤细玉指轻搭在书生腿上,摁住要挣扎的伤患,那一掰就断的手腕,却蕴藏了恐怖力气,似能一下掰断骨头。陆临溪惨白着脸,擦了把汗,瞪大眼紧盯自己的腿,生怕腿骨被大夫没轻没重的大夫掰断。
这女人,不是说医术高明吗?
陆临溪屏息凝气,就见闻言又取出一瓶药粉。
陆临溪心如擂鼓:“姑娘,这是什么?”
闻言扬了扬眉:“腐肉粉啊,只需一点点,腿上的烂肉就全都没了……哎呀,好像放多了!公子莫怕,血流多了,补补血就好了。”
病人脸色愈发惨白惨白,闻宴状若惊慌地搜索药篓,又摸出另一小瓶晃荡的药水。
猩红得诡异的药水,手一抖,一整瓶血枯草枝尽数洒落。
草汁沾染上血液,效果立竿见影。
一息功夫,血液凝固,两息功夫,伤口失去疼痛,三息……
半条腿都没了知觉!
还是陆临溪察觉到不正常,颤抖着手点住了穴位,阻止毒血蔓延,才保住了上半条腿。
阻拦住闻宴要再撒药的手,痛苦万分地询问:“敢问姑娘,你果真是大夫?”
陈牧尧和韩凤玉那两人都夸赞这女人医术高明,是太喜欢了,闭着眼硬夸吗?
闻宴吐了吐舌头:“如假包换,只是,我是毒医哦。”
“毒医,能治断腿?”陆临溪忍住想打死庸医的冲动,两眼皮突突地跳。
闻宴笑嘻嘻,从袖口里抽出匕首,将缠绕刀刃的布条轻轻解开,笑容如慈爱的老母亲:“怎么不能,以毒攻毒,以痛止痛。脚踝骨折了,砍掉腿,腿痛了,脚踝就不痛了哦~”
“!!!”
在匕首落下瞬间,陆临溪脸上的温吞面具轰然破碎,一个鲤鱼打挺滚到一边。痛到模糊的视线中,瞥见少女眼底冰冷的杀意,电光火石间,恍然明白。
这女人,早已认出了他!
“闻、宴!”陆临溪脸色扭曲。
“哎吆,不装了。”闻宴葱白的指尖抚摸着刀刃,眉眼荡漾着捉弄人的快乐,“陆二公子,被这样捉弄,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