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族长轻轻一叹,再开口口吻松缓了一些,“这件事确实凶险万分,但并不一定是绝路,至少劫运之子不会只有你和谢明竹两个。”
和光心头一动,对啊,现在刚过去一天,他们对外界的情报收集并不完善,也许不受影响的人不会只有她和竹子。
就算中心城只有她和竹子,中心城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再说前人也曾对抗过诅咒,他们人族没有灭绝就证明前人没有失败。既然先辈们能成功,他们这些后来者也绝不会失败。
至于族长大人将刚才的情况说的那么严峻,除了那是事实外,也是怕自己会懈怠吧。
和光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拼尽全力重新封印怪物,为大家解除诅咒。
和族长又说,“我们在后方也会翻阅古籍,搜集前辈的经验,想其他办法为你们提供援助,你们远行涉及的地方必不会少,自己也多注意收集资料。”
和光心里越发安定,她点点头,“我明白,族长大人你们守城面对的压力不会比我们轻松,一定要多多保重。”
和族长注视着她似乎是想对她说什么,但最后盘旋的念头落成一个浅淡的笑容,他为和光添上茶,“此行多艰,你亦是。”
和光立刻受到莫大的鼓舞,“百死不辞。”
认真说完,她又像只得意洋洋的小兽仰起头,“能让族长大人你们依靠我一回,这件事我能骄傲一辈子,等诅咒解了,我看连雀雀他们还服不服我。”
连雀雀与谢明竹一样也很爱找和光来挑战,不过她来的次数要少很多,平时都是与和光打打嘴仗,真动手会弄乱她花上几个小时才梳好的发式和挑好的新衣服。
和光在会议结束后给连雀雀传信,不过没有收到回应,很大可能是她也受诅咒的影响被冰封了。
想到这,和光心里涌起沮丧与担忧,但她还是坚持对和族长露出笑容。
*
万籁俱寂。
和光一动就感觉手臂一阵酸麻,她有些茫然的坐起身,发现自己还在梅园。
她仔细想了想,回想起不久前她与和族长谈话喝茶,然后她觉得有些困,好像就睡着了。
真是太失礼了,和光想着顺手接住从肩头滑落的黑色斗篷,看这上面的金色绣文,应该是和族长的。
不过这种小事,族长大人应该也不会计较。
她抱起斗篷在茶厅里四下张望,族长大人去哪了,回去休息了吗?
就在她疑惑之际,里间传来和族长清冷的声音,“醒了就回去休息吧。”
和光将斗篷放好,“那我告辞了。”
她揉了揉额头,想起小七肯定还在等她,很快就忽略心底那一丝微妙的感觉,快步离开茶厅。
和光走后,茶厅里间有两个人的影子随着灯火曳动。
这两人一个自然是和族长,另一个则是须发皆白,看着慈和而又神秘的大祭司。
此时两个人相对而坐,面色看起来都有些苍白。
桌子中央放着一个精巧的小木匣,木匣已经被打开,里面那流光溢彩的漂亮光团已经消失不见。
大祭司目光在木匣上一转,再开口时却是赞叹,“心性坚韧的人我生平并没少见,如大小姐这般的却是绝无仅有。”
显然刚才他一直坐在里间,听完了和族长与和光的对话。
他自问在和光这个年纪,绝对做不到她这般心性沉稳,甚至现在让他与和光倒换位置,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和光这样态度坚定,一往无前。
虽然现在也没多轻松就是了。
和族长沉默不语,只是将空木匣合拢,重新收好。
大祭司也不介意,再度开口时语气却更复杂几分,“族长,您是否早就知道大小姐就是传说中的劫运之子?”
和族长抬眸,对上大祭司的视线十分坦然,“确实早有猜测。”
大祭司并没有多意外,只是叹了口气,“如果,如果劫运之子是另外一个人,您也会这么做吗?”
“会。”和族长平静的说。
对上大祭司有些愕然的神色,他语气平淡,“和家可以换一个族长,但劫运之子必须活着。今天的事除你我之外没有让第三人知道的必要,你明白吗?”
大祭司低下头,声线轻颤,“我明白。”
和族长起身,同样走出茶厅。
细碎的雪始终没停,他仰起头看着漫天飞雪。
有些话他并没有告诉大祭司,于公义而言,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劫运之子活着。
但正因为和光是他的女儿,公义之中便也掺了私心。
只是这些同样没有必要宣诸于口,倘若有一天和光知道真相,就让她以为她冷酷的父亲只是在将她当做一件救世的工具保护,而并非女儿。
也免得她那颗纯善的心,为他增添几许愧疚。
他走到红梅树前,折下一株红梅,走向那间尘封已久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