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漫不经心地把跳到自己身边的大狸花猫抱在怀里用手梳了梳毛。
前殿宋奇的声音太大,就算隔得这么远,她在后殿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梳了两下毛,灰奴便在她怀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伸长了脖子搭在她的手上,满意地眯起眼睛,尾巴开怀地甩来甩去。
隔得老远,她能听见那大嗓门的郎官仿佛声泪俱下一般哽噎说道:“陛下,您只想想前陈那些余孽,只想想他们当初是如何行事,便可猜测那位公主只怕也是陈朝余孽特地送到您身边的奸细啊!”
殿中的宫人们不敢出声,都只贴着墙站着,恨不得能立时消失。
云岚漫不经心地捏着灰奴毛乎乎的爪子,听着这郎官一口一个前陈余孽,倒是忽然让她想起来自己曾经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不知他们到底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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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陈朝也不是太久远之前事情,可冠上了一个“前”字,便让人感觉是十分古早之前的年月,似乎一闭眼便是三五十年之前一样久远,可认真说起来也不过是三五年间的事情。
她还记得自己离开这座皇宫是在三年前。
也就是在三年前,这天下苦她的父皇荒淫无度暴虐无道之行事,终于有百姓揭竿而起,诸侯并各地豪强纷纷动兵,于是历经三百年一统天下的陈朝变得四分五裂,再然后她的父皇仓皇逃窜,她便就是在那时候离开了皇宫。
那年的她以为自己从此便摆脱了所有的桎梏与牢笼,从此便能与心爱之人过上和美的日子。
可事实上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如泡影,又如一场梦,转眼间,她便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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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眼眸看到了在自己怀里还在呼噜呼噜的灰奴,她忍不住自嘲地伸手又揉了揉它的耳朵——也不能算一无所有,她还有这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睡玩耍的猫。
有时她希望自己也是一只猫,那样她便也能半点烦恼也没有,无忧无虑,不用熬着年月苦苦挣扎着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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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有乌云飘来,外面原本灿烂的阳光忽然收敛了起来,再然后便是天色飞快地暗了下去。
还没有到傍晚时分,这天色却仿佛到了晚上一般。
狂风惊起,几乎肆虐地拍打着庭院中的花木。
檐下玉铎发出了凌乱的声响。
前殿那位郎官的声音被这样动静遮盖,再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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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把怀里的灰奴随手放到了一旁,站起来朝着窗户走去。
灰奴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在了云岚的脚边,似乎还想要她抱抱,大脑袋在她的小腿上蹭了又蹭。
弯腰摸了一下灰奴毛茸茸的脑袋,云岚没有再抱它,只是走到了窗户旁边往外看去。
乌云已经沉沉压到了天边,几乎让人无法想到在一刻钟之前还是阳光灿烂明媚又燥热难耐的午后。
有隐隐约约的雷声在这厚厚的乌云之中滚动,间或有闪电刺啦刺啦地在闪动。
一亮接着一暗,一声巨雷从天上滚下。
大雨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倾盆而下。
庭院中的花木迅速地被雨水重刷着狼狈地垂下了枝条,花叶散落满地,和着泥泞,随着雨水往低处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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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奴跳上了窗台,懒洋洋地坐下了。
伸手挠了两下大狸花猫的下巴,云岚抬眼去看着几乎连成一片白练的大雨,又看向天空中越聚越拢的乌云,猜着这雨会下多久。
低头看了看顺着沟渠正欢快奔腾的积水,她忍不住想若是这么大雨下半个时辰,恐怕这宫里低洼一些的地方就要淹水了——比如她当年与母妃一起居住的长泰殿。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觉有些好笑了,只不知长泰殿是否还在,又是否还是如当年那样破败不堪无人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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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得出神,她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便先听见了裴彦的声音。
“在看雨?”他的声音是沉稳的,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永远这么从容不迫,似乎从来没有过慌乱和不安。
她回头,正好被裴彦抱在了怀里。
他与她一起站在窗边看着这瓢泼大雨。
“那些人说的什么前陈余孽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裴彦忽然说道,“朕知道你与那些人是没有来往也没有关系的。”
云岚顿了顿,才意识到了裴彦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