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得猝不及防,穆清灵讪讪一笑,她接过镇南王递来的聚骨山,又掸了掸自己褶皱的衣衫,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只是方才镇南王兄妹为自己宽衣解带得过于热情,她这猛地一起身,让本就脆弱不堪的缎面长衫撕拉一声,破了个口子。
穆清灵顿觉脖下一凉,急忙抬手拢起衣襟口,一旁的红绡见状,迅速脱下自己的褙子给她披上。
裴明昭被乍然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片莹白细腻晃得略有失神,再定睛一看,穆公子脖子以下已被桃色碎花衫子遮挡得严严实实。
倒是与少年粉嫩的脸颊相得益彰。
他剑眉微挑,解下身上的墨绒披风,轻轻一展,将眼前纤弱的少年包从头到脚包裹住。
裴明昭一面漫不经心系着领口的系带,一面嫌弃道:“大丈夫如斯,怎可穿着小丫鬟的花褙子到处走。”
穆清灵脸上端着受宠若惊的表情,刻意忽略下巴上偶然滑过的温热手指,谄媚道:“王爷菩萨心肠,礼贤下士,小人定然不忘您的恩泽。”
二人此番和睦相处,仿若之前的迷情之举只是黄粱一梦。
听到穆小公子又恢复到往日里的油嘴滑舌,头一次被人唤做菩萨心肠的裴明昭脸上神色不明,平静道:“我送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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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影在山下等候已久,终于瞧见王爷与穆公子走下山,他牵过良驹躬身道:“王爷,县主的马车已经先走了。”
没想到一向不喜坐马车的王爷今日却改了习性,一言不发上了马车后,撩开幽帘看向正准备上马的穆小公子,不容置否道:“进来。”
吴影这才发现穆小公子身上居然披着王爷的披风,穆公子原本含笑的脸在王爷落下幽帘后骤然垮了下来,低头对自己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后,随即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不情不愿钻进车内。
马车在官道上不急不缓的行驶。
车厢内安安静静。
穆清灵见镇南王端坐在一角,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她不敢出声打扰王爷安歇,于是支起耳朵听着车外吴影与红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身上的墨绒披风材质上乘,采用得乃是冬日过后,正要褪毛的辽地黑鹅绒,再以能工巧匠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在披风上,既轻盈又保暖。
只是车厢内本就温暖舒适,加之被暖烘烘的墨绒披风裹得严实,穆清灵额间很快便冒出一层细汗,怎奈碍着衣襟口破损,她只能默默忍耐,脑中不断幻想着凉瓜,冰粉来降温。
今日她大难不死,回宅定要吃上三碗冰粉压惊,穆清灵正琢磨着往冰粉里加着什么鲜果,突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掌贴附在她额上。
她骤然紧绷起身子,微微后仰躲开额上的手掌,警惕看向对面的男子。
话说裴明昭正在车厢中凝神静气,努力将萦绕在周身清甜的梨香摒弃于心,怎奈散发出香气的源头近在咫尺,他睁开眼,见穆公子目光空荡荡,脸颊绯红,不由疑心他体内的迷香又发作了,于是伸手去探他额上的温度。
没曾想这个小人却一脸警惕地躲开自己,仿若忘记方才在香刹寺的禅房内,究竟是谁似八抓鱼一般主动攀附上来。
关切之意被对方不识好歹拒绝,裴明昭眸光转冷,淡淡道:“今日之事,穆公子打算如何收尾?
穆清灵听得云里雾露,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月方才对我透露,你们二人虽没到最后一步,但她扯下你的...”
裴明昭顿了顿,话头一转,肃然道:“裴家不看重身世,本王双亲早逝,长兄如父,明月在斗蟋赛那日便对你心生好感,因此...穆公子准备何日到王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