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功夫,黎景言回来了,他们玩游戏这地方就在酒店大院,隔了一座石桥的距离,刚才休息的功夫,黎景言回了趟酒店,此刻重新出现的时候,换了身衣服,没再穿着刚才那套某家大品牌的风衣外套,而是换上了他之前在剧组当替身的一套普通卫衣,脖子上还跨着先前的相机。
小替身重新上线?江小杉一口梅子酒差点把自己呛着,她这是喝多了眼花了?
周一笑看见他过来,赶紧迎上去了,没深没浅地又去搂人家肩膀:
“哟,小言回来啦,这相机不错!你平时还玩相机啊!哎呀,我年轻时候的梦想……”
“周总,再来几局啊?”
黎景言清眸浅笑,一点也不像先前清冷疏离的样子。江小杉惊呆了,换了身衣服,连人设都变了?这到底是在玩cosplay呢?还是玩她呢?
还有,凭什么他换了衣服周一笑还能认出他是黎景言?而她就不敢认。敢情儿别人是真的看脸,只有她是看衣服的吗?
此刻黎景言拎着相机回到游戏桌前,明澈清透的大眼睛闪啊闪的,双手撑着桌边,带着那份骨子里独有的野痞神情,轻笑着看着江小杉:
“姐姐,再来一次?”
江小杉把杯子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来就来!
江小杉也不说不清为什么,黎景言以小替身的身份重新亮相,她心里竟也不把他当黎景言了。新一轮游戏她坚持自己的战术,咬死了把他往狼坑里打,她就不信了,看谁心态先崩!
她拿平民牌的时候,死不悔改地铁头沾边安童,生生把黎景言这个真预言家给投出去了。她拿猎人牌的时候,倒牌开枪,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把一个小男演员给带走了。
连同生共死都不选他,黎景言有点不乐意了。
尤其是最后一轮,她结束发言时,还拍着邻座周一笑的肩膀,豪气万千地说着“狼人一生一起走,谁打倒钩谁是狗”!
黎景言下桌后转身就跑了。
的确,他心态先崩了。
她跟剧组里那么多人都玩得好,唯独不乐意跟他玩,尤其是跟周一笑走得更近,黎景言觉得相当难过。再说了,谁知道周一笑刚才宴会上想要表白的人是谁啊?
沈棠的手机音乐他没听懂,他虽然是个歌手,但也不是什么中华小曲库,年代太久远的音乐他没听过。
看见他跑了,周一笑察觉不对,起身就追上去了,还一边追一边朝着江小杉连使眼色,那意思仿佛在说,“看吧看吧,说好了哄孩子玩的,给人玩生气了,这咋办……”
江小杉十分不情愿地起身,撇了撇嘴,一个游戏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小孩就是小孩,输不起。
原本她没打算追上去,只是双手抱臂倚着桌边,远远地看着黎景言转身跑过了石桥,周一笑拔步便追。原本黎景言只是一路小跑,扭头看见周一笑追过来了,立刻加速,最后给周大制片累得扶着桥头弯腰大口喘气,也没追上。
她望着那远处奔跑的身影,若有所思。安童还不迭地安慰她:“姐,没事没事,他一会儿就好了,我去看看。”
不过她还是决定亲自过去,因为她看见黎景言甩脱了周一笑后,一转弯就跑进一个类似密室逃脱的复古建筑里去了,那是她剧组搭建的一个布景,前两天拍摄用的,杀青宴之前拆了一半没拆完,此刻里面黑漆漆的,也未必牢固安全,她想了想,只身追上去了。
“黎景言!”
江小杉站在狭长昏暗的密室门口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她想了一会,埋头钻进去了。
突然间,肩膀被人从身后轻拍了一下,她吓得差一点跳起来,扭过头看见周一笑的身影气喘吁吁地站在眼前,这哥们明明办了□□身卡,也天天去健身房,跑起路来还是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她指着狭长密室中的另一处岔路口,推了推周一笑:“你去那边找。”
周一笑抬眸看了看从天顶的缝隙中洒进的一丝月光,皱眉道:“乌漆嘛黑的,你自己不害怕啊?”
“没鬼就成。”
江小杉转身就走,这个拆了一半的密室现在就是个危楼,谁知道黎景言躲哪去了,别再出点什么意外碰瓷儿她就行。
周一笑一边摇头,一边往另一个岔路口走去了,还不忘故作深沉地长叹了口气:
“鬼有什么好怕的,人最可怕……”
黎景言站在昏暗狭小密室的角落,那双明澈灵动的大眼睛里带着些许茫然,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轻薄的月色透过天花板的缝隙洒下。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清醒,恍惚中仿佛看见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奔跑,追逐着前面的身影,那个一身白裙,披着长发,扎着蝴蝶结的女子,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
他疯了一样地奔跑,疯了一样地喊着:“江小杉!姐姐!你不要走!”
他就快要追上她了,就快要抓住她的衣袂了,可是恍惚的记忆中,仿佛有两个男生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紧接着木棍、铁锹、棒球杆如暴风骤雨般落下,他的身子触到冰冷的地面,听到封闭的小黑屋外重重的落锁声,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无数次重复的记忆晕散开来,他最怕黑了,也怕被关起来。他觉得心慌头晕,心脏难受得喘不过气,像是跌落在无尽的深渊,全身冷得发抖。他摸索着扶着密室的墙缓缓地蹲下来,想要从衣服的口袋里拿药,恍然想起刚刚换了衣服,药没带在身上。
恍惚间他缩在密室的角落,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