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他们,不是苏家的仇敌,而是同住一府的所谓亲人。骨肉血脉形同水火,为的自然是那世袭罔替的爵位。
杜沉香一把拉住他,美目怒极恨极,亦有泪水潋滟。“你杀了她们,也会把自己赔进去。你如果出了事,你让我们怎么活!”
苏闻是大房的唯一男丁,如果他出了事,岂不是正合那些人的心意。
他面露痛苦之色,“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一阵沉默,气氛沉重而悲凉。
苏离想到书中的结局,内心宛如寒冰。他们一家人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不就是因为挡了别人的路。
人为权财死,哪顾血脉情。
荣华富贵皆藏刀,那刀杀的都是自己人。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说。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杜沉香一抹眼泪,眼神无比坚定,“那些黑心烂肝的畜生,我去撕了她们!”
“沉香,你不能这样过去,她们不会承认的。”杜氏怕儿媳吃亏,赶紧出声阻止。
“娘,我心里有数。我们忍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憋得难受。前些日子那个洪婆子来传话。她一走我就发现屋子里少了东西。不过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我就不信谁敢护着!”
她这么一说,杜氏就放心了。
苏离连忙道:“母亲,我去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
杜沉香看了女儿一眼,点头应下。
苏离的院子离得不远,当她站在院子那棵木兰树下时,忽地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记得上辈子她和外婆住的小院里,也种了一棵木兰。
她望着木兰树宽大的叶子,仿佛看到一个慈祥淡雅的女子含笑看着自己。她的眸中涌出水气,氤氲中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姑娘,姑娘!”
屋子里冲出一个圆脸的丫头,是她的大丫头巧果。巧果昨夜被人冲散,回头就找不见自家姑娘,吓得一夜惊魂未定。那双忐忑的眼睛在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时,立马“扑咚”一声跪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苏离轻轻一声叹息,上前将她拉起。
出了这样的事,与一个小丫环有什么关系。那些人处心积虑算计她,没有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直到他们全家死绝。
“我没事。”
巧果不敢问,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苏离又是一声叹息,道:“我真的没事,有人救了我。”
巧果观她神色,见她不似受到过不堪之事的模样,略略安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服侍她梳妆更衣。
她打理完毕,与杜沉香汇合。
荣归侯府分东西两院,东院住着他们这一房,西院则住着二房三房和四房,以及荣归侯苏洮。苏洮和杜氏是结发夫妻,多年来却是分院而居。
杜氏出身大家,是澹州望族杜家的嫡长女。她嫁进侯府后极得公婆的欢心,不到半年便怀了身孕。谁知她这一怀孕,苏洮立刻抬了寄居侯府的远房表妹许氏为贵妾,此后再也不踏足她的院子。那时她才知道丈夫和许氏早就暗定终身,公婆因为愧疚才会对她百般照顾。
她冷了心,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没想到许氏心狠手辣,险些害她小产,太夫人一气之下撒手人寰。
几年后老侯爷一死,苏洮继承爵位。他承爵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许氏扶正。正妻尚在,万没有妾室上位的道理。所以他用的是民间的兼祧之法,兼的是苏氏旁支的一个早夭无后的堂兄,此事让整个荣归侯府成为圣都城的笑话。
母女二人带着一群婆子家丁杀到西院,直接闯进许氏的院子。杜沉香也不废话,让人绑了那洪婆子,当场命人杖责二十。
许氏闻讯出来时,洪婆子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许氏厉喝,保养得宜的脸上全是怒气。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自比世家大户的老夫人,一应做派都端着主母的架子。她两眼喷火地瞪着杜若,“杜沉香,你一个晚辈跑到长辈面前逞威风,简直是目无尊长!”
杜沉香美目含讥,嘲弄地睨着她,“哪里来的尊长?我怎么没看到。你说我是该称呼你为堂婶,还是该叫你许姨娘?”
“你…”许氏气得倒仰,“我是你长辈!”
“如果你承认自己是我们侯府的隔了几房的堂婶,确实勉强算得上是个长辈。但是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侯府岂容一个旁支倚老卖老自称尊长!你若自认是我们侯府的人,那你不过是个姨娘。奴不奴主不主的,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长辈!”
许氏脸色发青,噎得浑身发抖。
这时一个婆子呈上一支金簪,向杜沉香禀道:“夫人,这是从洪婆子身上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