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闻言,心知自己的猜测得没错。此人姓谢名让,是圣都城有名的浪荡子。她没有听兄长提起过这人,但也听过对方不少的荒唐事。
“我兄长曾经说过,谢公子虽名声不佳,却不失为一个正直之人。再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外面的传言多有偏差。他还说谢公子为人颇为仗义,也极讲义气,是值得交往之人。”
她这话是假,兄长从未在自己面前说及此人,更别说还是夸赞之辞。
谢让的父亲是百年世族谢家的旁支,谢家名望极高地位显赫。可惜他不是嫡系也不是庶出,而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自然是没能入谢家的族谱。所以世人皆知他是谢家人,谢家人却不承认他。他生母死得早,一直流落在外,养得一身的恶习,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成日摇着一把两面写着谢字的纸扇,到处显摆自己的姓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谢家的子孙。
所谓鼠蚁蛇虫皆有路数,这人应该也有一些本事,若不然也不可能把她救下。他再是为人不堪,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谢让听到她的夸赞,丝毫不觉受之有愧。
“你兄长说得极是,若不然我也不会劳心劳力为他奔走,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下,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进来。我对你们兄妹这么大的恩情,你们可不能赖账。”
“谢公子放心,我们定会重谢。”苏离应答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树木参天枝叶繁密,落叶层层混着枯骨叶,一看就是人烟罕至的密林深处。
她后背一阵发凉,心知如果不是谢让出手,自己恐怕就会无声无息消失在世上。她眸光微寒,十指慢慢屈握成拳。
谢让凤眼流转,说不出的冶艳,“苏姑娘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
苏离心思立顿,一时无言。
她望着眼前的男子,水眸凝结着复杂的情绪。施恩图报合情合理,她没有赖账的打算。可若是让她给自己开价,她又有些为难。
许是看出她的为难,谢让笑得邪肆,“提钱多俗气,高了你不愿意,低了我不愿意,还是以身相许的好,你好我也好。”
苏离小脸严肃,“除去以身相许,只要不违背道义,谢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以身相许她不会考虑,其它的事情倒是可以商量。
谢让笑得越发邪气,“我就缺女人。”
苏离见他无赖,忍去心中不悦,道:“我听闻谢公子红颜知己不少,怕是不能专心一人。不如得了钱财,享尽齐人之福。”
“钱财有尽时,我怕…”
这是赖上她了。
苏离不动声色,“谢公子意欲如何,不妨直说。”
“如此,我就直言了。”谢让笑意更深,露出一口白牙。“我想着娶了你这么一位美娇娘,不仅长相出身拿得出手,嫁妆定然也是十分丰厚。日后不仅能帮我料理家务,还能月月给我银子花。我既然对你有救命之恩,往后让你养着也是理所应当。”
“谢公子想让女人养?”苏离错愕,暗道此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有何不可?”谢让手里的折扇摇啊摇,凤眼弯弯,“本公子生得这般貌美如花,让人养着怎么了?”
苏离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以此人的长相,让人养着确实不过分。不过想吃软饭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两世加起来还是头一回见。
没错,她是两世为人。
她自小比别人聪慧,几乎是一出生便记事。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脑海中仿佛有一处壁垒无法打破。时至今日她终于知道,原来她是一名胎穿者。
前世今生她都叫苏离,且长得也一般无二。
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在山地上投下树影。一片叶影在她脸上晃移,一时如钿花,一时如暗记。她笼罩在树影中,细嗅着山林的气息。青叶的香气、树脂的香气、还有野果的香气、以及淡淡的药香。药香极淡,若不仔细根本闻不出来。她的嗅觉比普通人灵敏许多,两辈子亦是如此。
“此事可否再议?毕竟婚姻之事,我一人说了不算,待我归家后禀报父母,再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好?”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以身相许绝无可能。
谢让凤眼越发眯得厉害,突然笑了,“我这人最是喜欢与人为善,方才是逗你玩的。本公子堂堂男儿,岂会靠女子养活。”
苏离秀眉轻颦,琢磨他话里的真假。此人常年流连赌坊烟花之地,有输到被人剥衣丢出堵坊的劣迹,还有一掷千金为花娘赎身的壮举。他的人品没有任何可信之处,如何能让人相信他说的话。
她没说话,是不想他再提什么以身相许的事。
谢让又道:“之前我听那两人对话,说是有人出两百两银子买你的命。你若真要报答,给我两百两银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