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蒲团上念经的女人正是清河县主,她听到容溪推门的声音,旋即停下了敲木鱼的声音。
清河县主转过身望向容溪,手腕间挂着一串绿檀菩提佛珠。她还是老样子,脂粉涂得很厚,将脸涂成惨白,唯有唇上那一抹鲜红,像是饮了血一般。
奇怪的妆容让人看了不舒服,尤其是今天白天才看过那么恐怖的尸体。
可是再厚重的妆容好像也遮不住主人的面容憔悴,女人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疲惫。
不过几天不见,容溪甚至觉得她老了好几岁。
小佛堂里只燃着那么几只蜡烛,房间内昏昏沉沉的,清河县主从蒲团上站起来,腿似乎跪的有些麻了,她起来时有些踉跄。
“你来了,我等了许久了。”女人暗绿色的褂子让昏暗的烛火照得发黑,像是凝固了的血。
她还是那样的穿戴,那只嵌着红宝石的项圈挂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好像更紧了。
“夫人知道我要来。”容溪虽是疑问句,但却用陈述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赵州牧所爱非是夫人,而是倚梅阁的名妓阮烟归。赵和玉将阮娘养在外面,不让你知晓,可女人总是对这些事情极其敏感的,你其实早就知道阮娘了吧。”
“但真正让你崩溃的,不是这个,而是阮娘有了身孕,赵和玉要纳阮娘为妾室。”
容溪冷静的诉说着这些和命案牵扯不清的前尘往事,将一个女子苦苦挣扎的过往轻描淡写几笔。
小佛堂供了一尊怒佛,香炉里的香灰堆得很高,可见主人礼佛的诚心。
世人多求神拜佛,可容溪不信佛,她只相信她自己。
“你假意答应同意阮娘入府,可实际上早就动了杀心。趁着赵和玉回京都述职,你便亲自去了倚梅阁找阮娘,给她的茶里下了阴毒的蛊虫。”
“阮娘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并被你除去。”
“我早该想到的,沂州人当灵渠是神圣之地,每年三月都会去祭祀,唯有外乡人才不在乎这个,没有这个忌讳,所以只有从京都来的你才会将阮娘的尸体抛进灵渠里。”
“你所说的,句句不差。看来,这些日子你查到不少东西......果然不是酒囊饭袋。”
容溪没有理会清河县主,接着说道:“阮娘死后,你以为自己了结了一个心腹大患,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夫君还是没能忘记那个深陷风尘的女子。”
“没过多久,赵和玉便娶了一位带着阮娘影子的妾室,那是已经死在桃花树下的二房太太。”
“我猜,二房太太的双腿很像阮娘吧。以至于你将她的双腿生生砍断,她的舌头也没有了,是怕她死后冤魂不散,夜夜嚎哭惹人怀疑吗?”
“还有那日我只见过一面的张娘子,也被你所害。她丢失的是躯干。”
“新进门的四房太太的歌声很像阮娘。这次呢?你是不是要将她的喉咙取走?”
“你将这些充斥着怨气的断臂残肢封入棺中,浇上朱砂,埋在那棵桃花树下。桃木驱邪,可那么大的怨灵阴气,桃树镇不住,所以百年的桃木就这么枯死了......”
听着容溪的一一控诉,清河县主并不着急,反而将烛火罩子拿了下来,正不紧不慢地给燃得细弱的蜡烛添油。
“不过有一处我没有想明白,阮娘的头颅究竟被你藏到了哪里?”
阮娘惨死,怨灵作祟,沂州三年大旱,阮娘的阴魂想必是怨气和阴气都极重的凶灵,那颗头颅定然也是煞气极重,并不好隐藏。
“多行不义必自毙,凡人这辈子的功德都在九幽功德簿上记得清清楚楚,行事太过极端,死后恐不得超生。”
“告诉我阮娘的头颅在哪儿,让我将它超度,于你于我于沂州的百姓,都是一件好事,来日入九幽,也不会过得太辛苦。”
容溪一边威胁一边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