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自己想象中可恐的鬼祟,而是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黑暗中,显得更加流光溢彩。
不知为何,此时应该在床上睡得香甜的男童,如今正蹲在她身边,睁着大眼睛看她。
容溪已经彻底清醒了,从被窝里伸出手,摸摸男童的头,“是不是今天吓着了,睡不着?”
男童似乎也被容溪突然睁开眼睛惊到了,瞳孔剧缩,但也微妙的情绪也只持续了一瞬间。
听到容溪这样问,孟玄度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合起,像一株柔弱无害的菟丝子。
容溪坐起身来,轻轻将男童揽住。
女人身上带着一股很好闻的清香,像是淋了树枝液在衣角,柔和地包裹住他,让人静心宁神。
容溪将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男童抱起,重新放到床上,轻拍着被子,亲眼看着人又重新睡下。
若是其他人半夜不睡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容溪定然认为那人不怀好意。但男主,在原著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花,容溪便立刻将心中那股怪异感驱散,选择性地忽略了孟玄度身上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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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唤被将玉坠子按着容溪的描述画出,容溪按着水鬼记忆中的样子,又稍做修改,拿起画纸来细细检查了一遍,总算是将这只玉坠一模一样地描了出来。
现在只需要到街上找人去打听这玉坠的来历,若是知晓灵渠中被抛尸的人是谁,便能抓住沂州这一个大谜团的线头了。
容溪本以为要打听好久才能知道这坠子的来历,但昨日她救下的那位少女亲自登门拜访,还带了许多山野小菜作为谢礼。
容溪将画拿给少女一看,不过随口一问,竟然真的打听到了些关于这玉坠子的消息。
这枚玉坠出自沂州最大的秦楼楚馆——倚梅阁。
倚梅阁的姑娘每人都有一个玉坠,玉坠越是精致,在倚梅阁中的地位便越高,客人们看姑娘腰间挂的玉坠点人。
这枚玉坠做工精致不凡,后面还刻着一个簪花小楷——阮字,是沂州第一名妓——阮烟归所有。
当年阮烟归一夜千金,不仅沂州当地人都知道她的艳名,甚至外地的富商都亲自来沂州见她一眼。
只是不知因何原因,三年前,阮烟归突然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倚梅阁的老鸨也对阮烟归的去处讳莫如深,任谁重金利诱,老鸨也不透露半点消息,甚至多问两句,便恼怒地将人给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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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为容溪他们带路,众人一齐到了阮烟归生前所在的倚梅阁。
如今沂州旱灾严重,庄家颗粒无收,百姓的日子过得萧条得很,倚梅阁也是门可罗雀,甚是冷清。
倚梅阁里的姑娘们看见容溪身后一大帮男弟子,纷纷围了上来。倒是没人去理会容溪,老是对那群流仙宗的男弟子动手动脚,弄得那些男弟子春心荡漾。
宋唤再次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花楼姑娘,看见容溪越过这一大堆人,径直往里间走去,宋唤急得面红耳赤,赶紧提剑追了上去。
里间慵懒坐在美人靠的女人,不过四十,眼角虽有岁月留下的细纹,但整个人却仍然风韵犹存,是位半老徐娘。
女人斜睨着眼看过来,拿下嘴里的玉质烟枪,吞吐出一阵云雾,对着容溪调笑道:“这里可不是你这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女人说罢,扭着腰起身,提胯走到容溪面前,冰凉的指甲盖划过容溪的脸庞,既妖又媚,“还是你的情郎来我这里找乐子来了?”
容溪一把将女人的手拂下去,拉开一步距离,这人身上的烟味儿有些呛人。
“我来这儿,是要向老板娘你打听一个人。”
“哦?姑娘要打听谁?”
容溪将宋唤画的玉坠图递给老鸨,“这玉坠子的主人。沂州第一名妓,阮烟归。”
本来还慵懒妖娆的女人,听到阮烟归这个名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美眸一冷,将容溪的画扔回去,转身就走,道了一句:“阮烟归早就不在我倚梅阁了,她的事情,我不清楚。姑娘不是我这儿的客,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容溪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画。
“沂州连年干旱,是有邪物作祟的缘故。”
“......阮烟归不是走了,是没了命吧。死于非命,冤魂不散。”
老鸨离开的脚步骤然停住,她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睁得极大,死死盯着容溪,“你说,是阮烟归,所以,沂州才有的旱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