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金是从咱们府上出去的,”何余升不安道,“皇上如今忌惮您,怎么肯放兵权给李有金?”
“皇上无人可用,又爱民如子,”何甘平加重了“爱民如子”四个字,让这句明明是赞颂的话显得阴恻恻的。“怎么可能看自己的子民陷入匪患?就算他不答应,怕是太傅阁老那几个老头也是要撞着墙求他出兵。”何余升“哦”了一声便立在一旁锤头不说话了。
何甘平看着小儿子没了动静就摆摆手把他打发回去了,“回去好好休息,想好还有什么要带的。到了西境和晋西王打好关系,你姐姐乃至相府的未来全都靠你了。”
何余升左手手指在衣摆后面扣了扣手,应了声“是”,何余升小声说,“父亲也早些休息。”
“应西匪患?”叶鸢冷笑,“晋西王屯的私兵这时候倒是连个匪患都摆不平了。”
“晋西王忙着娶媳妇呢,”云格琼笑了笑,“何甘平抱晋西王大腿真的是抱了个彻底。”
叶鸢撇了撇嘴,“这不是早晚的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拦得住。”
“各处牵制,圣上想立新的将领出来,丞相一派的打着太极却是不接茬,不过私底下却没少把丞相带入朝中的李有金往上拱。”云格琼给叶鸢倒了杯茶,“圣上没有可用之人,白将军镇守边疆,白小将军这时候被牵制在太医院,太后的头痛病时不时发作那么几次,白小将军更不可能去领兵。”
叶鸢有一种无力感,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连维持基本的国泰民安都受着阻碍。太后说是皇上的母亲,却不知心里到底在希望谁来坐稳这江山。白家三代忠君为民,白明酌却被限制在宫墙间连领兵剿匪都不能。
叶鸢突然想到什么,“白将军家的少公子没有人举荐吗?”
白家老将军白绯容共有二子,大儿子白明烁在朝中任职镇南大将军,二儿子白明酌也曾是戍边的将军,年少时帅兵挥师北决收复东境的边城,归朝后上交兵权,空挂着爵位却无任何实权,但百姓话语谈论间仍是愿意称他一声白小将军。白明烁的公子白卿淮也年少有为,十一岁上战场,十三岁率一支小队在殷朝与齐的战争中奇袭敌军腹地,与大将军里应外合,凯旋归朝。
云格琼听了叶鸢的话皱了皱眉,“说来也怪,圣上也提出由白小校尉领兵,可是白家传出消息说白卿淮病的严重,怕是难当要职。”
叶鸢愣了一下,“白卿淮病了?我师父那边有给你传什么消息吗?有什么病是我师父都解决不了的吗?”
云格琼也停滞了一瞬,“许是白小校尉病还在南境?不然我们的人不应该没传回消息。你师父白小将军还在太医院,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我师父怎么说也是个伯爷,”叶鸢像是喝酒一般闷了一口茶,“太医院用他倒是顺手。”
云格琼接话道,“你师父传消息过来,打算推举赤鹰军的军师谢风临领兵。谢风临与各方利益都不牵扯,也完全能胜任剿匪之责。”
叶鸢听到云格琼的话,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住。视线移到云格琼的脸上,云格琼对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随即叶鸢也笑了,“不愧是白明酌。我这几天就试试往赤鹰军军营走一趟。”
叶鸢把从居安楼带回来的饭摆好,招呼阿岁用饭。阿岁已经能熟练的从自己的碗里用勺子吃饭不会掉出来了,叶鸢给他准备了一个大一些的碗,让他吃的方便些,自己也不用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给他添菜。
阿岁不知道叶鸢是不是在意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礼节,反正叶鸢是从没有在他吃饭的时候去拉他的手写字过,以至于有什么话阿岁都憋在了饭后才说。“叶姐姐今天是去街上买的饭吗,这红烧狮子头口感和味道都像极了我吃过的一家居安楼。”
叶鸢觉得有趣,阿岁既然能说出这味道相像,一定是吃过不止一次才能准确分辨,“就是居安楼的饭菜。”
“榆城居然也有居安楼?”阿岁惊奇,“我以为榆城这么偏远的地方,居安楼的掌柜看不上呢。”
居安楼的掌柜就站在你面前呢,叶鸢在心里接茬。手上还是写道,“还没开业呢,是最近才要开的。”想了想怕是以后会经常去,瞒着阿岁反倒不方便,“里面有相识的人,聊了聊天,顺便托人家开个后门解解馋。”看着阿岁神色有些黯然,叶鸢又补充到,“等你眼睛好了就带你出去逛逛福华街。”
阿岁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好,等我好了叶姐姐记得带我去居安楼吃饭。”
叶鸢没再继续安慰,她知道阿岁其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能够治好,有的事情还是要经历了才能真的相信。不过叶鸢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如此复杂,让她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想出解毒的办法,却也还不确定能不能把阿岁的耳聋根治好。
阿岁一直不相信能有解毒的办法,下毒的人应当是有一定声望的毒手。能请的动这样的毒手,想必阿岁招惹的人总不至于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是在阿岁这个年纪又能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能被这样的人所针对?怕是下毒之人所图根本不是阿岁,而是阿岁背后的家族与地位。阿岁的身份或许比自己以为的更高些,叶鸢凝眸注视着小心翼翼帮她收拾桌子的少年。阿岁,你可一定不要做挡我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