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急出了泪珠,她并不想放过这到手的好事,可是摄政王她并不敢靠近。
实在是两难。
“翠儿,快去将小娟扶起来。”
翠儿扶着小娟坐在旁边的椅上。
赵惠然道:“你虽然害怕,可这件事非你不可。你是未央轩的宫人,只要你去,摄政王才会当真。再说了,你只是个传话的人,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呢?若真是将你抓起来,皇上跟前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到时候,直接将你要到永安宫,做我身边的贴身宫人,你看怎样?”
赵淑妃如今正得盛宠,旁人都削尖了脑袋要到永安宫谋份差事,在这里,哪怕是做最下等的活,都比别宫的有脸面。
更何况,若这件事成了,她便是赵淑妃身边的贴身宫人,往后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小娟细想片刻,终究是扛不住诱/惑。
“奴婢谢娘娘抬举。”
“娘娘且等着奴婢的好消息吧。”
翠儿送完小娟后回来。
“此事若成还好,若不成,小娟会不会将娘娘供出来?”
赵惠然翘了翘唇角,半垂着眼,像是在回想什么,许久她才道:“供出我?依着摄政王的脾性,她若能活下命来,才是奇事。”
满宫里的人,都怕与摄政王扯上瓜葛,哪怕是赵惠然已经重活了一次,仍旧不敢面对他。
她曾经听过这样一则传闻,有官员想要借摄政王的权势升官,搜罗天下美女,无论是扬州瘦马还是大同婆姨,凡是姿色出众身段出挑的,皆被送入亲王府。
可那官员并没有等来升官的圣旨,反倒是被摄政王手下的龙虎卫抓入了大狱,死相凄惨。
由此可见其人冷心冷性,更兼有狠辣心肠。
若是被他得知,宫中一小小的妃子竟敢勾、引他,不死也残。
赵惠然哼笑一声:“若此事真能成,倒解了我心头大患。”
......
檀瑾宁一连几日困在前朝,再没来过后宫。
华玉心情甚好,难得拿出绣具,继续绣那日未曾绣完的梅花帕子。
她坐在窗边的绣墩上,仔细看着手中的花样。
窗外传来一声惊叫。
华玉放下绣具,站在门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孟娘子恕罪,是奴婢跌倒了。”小宫人跪地认罪。
华玉忙让她起来:“摔疼没有?”
小宫人摇摇头,眼里带着泪花。华玉叫人带她下去,给几块糕点哄哄。
燕娘问道:“宫外的甬路是谁打扫的?”
“是小娟。”
“她人呢?”
“早上就没见,不知去哪里了。”
燕娘沉下脸:“孟娘子脾气好,能饶了你们,我却不行。自己的活都做不好,怨不得叫人罚。等她回来,你们告诉她,罚她半月月例,叫她往后上心些。”
“今日摔倒的是别人,若皇上来这里,摔倒了可怎么办?”
宫人呐呐称是。
华玉道:“燕娘所言,便是我所想,你们都记住了。”
华玉转身进了屋内,见了燕娘,她这才想起今早上起来时,找不到那件绣了她小字的肚兜。
只因平日里都是燕娘收拾的,她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这件肚兜上的花样她最喜欢,绣的是鹊上枝头。
昨晚上她找出来放在枕边,想着第二日换上,今早上却找不见了。
“燕娘。”
华玉叫了燕娘一声,燕娘正在收拾华玉镜台上摆着的妆盒,闻言应了句。
到底是贴身物件,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
燕娘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华玉倒是红了脸。
她虽然是活了一世的人,可到死也才十九岁。如今虽说回到了从前,可有些事情却还要经历第二遍。
譬如,胸胀。
她的胸脯自来比同龄人大,不束腰还好些,若将腰带束得紧一点,胸脯便越发颤巍巍似座小山。因此她的肚兜做的要窄小些,如此走起路才自在。
华玉的思绪越飘越乱,继而又想到那日在慈恩殿的大胆之举。
她的脸红透了。
并非羞的,而是懊悔。
她小心翼翼地,用她以为最大胆的方式,甚至是完全突破她自幼被教导的戒律,企图消解摄政王的怒气。能够做出这一步,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勇气,可摄政王并未领会,这便足够让她羞愧地钻进地缝......
“姑娘,姑娘?”
华玉猛然回神。
燕娘将信封递到她手中,道:“家里寄来的信。”
华玉愣了片刻,让燕娘收在镜台前的匣子里。
“姑娘不看看?”
“也好。”
信里问了她在宫中的生活,又交代了几声家中的情况,最后,便是嘱咐她要小心服侍皇上。
内容她在前世已经看了许多遍,都会背了。
并不是些不能示人的话。
天刚黑下去,华玉脱掉鞋袜,进了被褥。
闭眼不过几息,房门被推开。
华玉睡觉时屋内从不留光,蜡烛都被吹灭。只有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户渗进来。她屏住呼吸看着房门,上面挂了一层厚厚的棉帘。
掀开棉帘的,是一道长长的奇怪的黑影。
华玉瞪大眼睛望着,一时不知是什么东西。
“燕、燕娘?”
“燕娘快来......”
华玉急得求救,话音未落,宫烛点燃。
她长久处在黑暗中,火光一亮,她下意识眯起眼睛,适应之后,看向前方。
来者不是别人,是檀云秋。
华玉早已经坐起来,她拥着被子,整个人裹在褥子里,只露出一张白着的小脸,她害怕得瞪大双眼,时不时轻眨几下。
似乎是不确定,许久,才试探开口。
“......王爷?”
茂竹垂下眼,不敢多看。
檀云秋神色冷凝,并未出声。
现下夜深,他怎么来了?
华玉不敢多言,生怕哪一句话惹他生气。细瞧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好似在忍着怒气。
她越发不敢妄动。
屋内静悄悄的。
华玉放弱呼吸,起初垂着眼,可身上那道来自檀云秋的近乎威压的目光令她浑身不适,她感觉裹在褥里的四肢都因他的到来冷下去。
她掀开褥子。
她身上只穿寝衣,薄薄透透的一层料子,隐隐可见内里红色的肚兜。她全然顾不上了,光脚下地,离他只有半步的距离停下,跪下去,仰起头。
“王爷在生我的气吗?”
华玉的眼神充满胆怯,或许是屋内的寒风,她的身体冷得发颤。纵使如此,她还是鼓足勇气直视檀云秋的双眼。她忍住想要退缩的动作,乖顺地仰着脸,任他打量。
很快,她的眼眶便浸出点点水珠。
檀云秋的目光近乎无情地审视着她。
女人纤弱如同蒲柳,扬起的脸蛋微微泛白。虽然她离他不过半步,方才朝自己走来的模样,似乎镇定自若。可她的视线飘忽不定,泪珠更是暴露了她的恐惧。
倒底还是个小姑娘,还以为有多大的胆量。
檀云秋难免露了抹嘲讽的笑。
“......这是你的?”
檀云秋将团在掌心的东西扔在华玉的面前。
华玉从地上拾起来,将那团皱巴巴的东西展开,看清是肚兜时,她僵住了。
正红色的肚兜,绣着鹊上枝头的图案。
拿在手里,肚兜上那股长期贴近胸、脯而沾染上的味道,一缕缕钻进她的鼻息。本来难以嗅到的奶香,在此刻的华玉面前,浓烈得竟有些辛辣。
她的脸颊瞬间就因此烧红。
“.......确,确实是我的。”
她支支吾吾,垂下头,不敢再看檀云秋半眼。
她的视线飘忽着,落在他放在膝上的手。
那只手修长,不知比她的手要大多少。竟能将她贴身穿的衣物,完完整整、一丝不露地团在掌心。
一时之间,华玉彻底慌了。
不知是怕,还是羞的。
檀云秋冷冷地看着华玉局促到不知该如何的样子。
良久,他道:“那日我已经饶过了你,本以为你能安分守己,谁知,你竟然还敢如此做。”
华玉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她的双眼噙着两汪泪:“是我宫里的人给您的?”
檀云秋不语。
“不是我做的,请王爷信我。”
“那日在慈恩殿,我已经知道王爷的心意,王爷饶了我,我自然不敢再去招惹。况且人都是怕死的,我怎么还敢那样做呢?”
檀云秋始终镇定自若,自上而下审视跪在地上的女子。
“我为何要信你?”
他嗤笑一声。
华玉的眼泪在他这里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