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是不是偷偷去找越儿了?”
张忱翊低了低头:“嘿嘿,被您发现啦。”
子桑霖轻轻敲了张忱翊一拐:“你啊,我就知道,下山也是为了越儿。”
“谁叫您那么狠,那么冷也不给他一件衣服。”
“剑术练的怎么样了?”
“今天我来就是想跟您说的,我前三招没问题了,但第四招就是不会,所以想让您特许我去找子桑越请教请教。”
“特许?我凭什么特许你?”
“您想让我做什么都成,只要让我去见他就行。”
“让你跟溪儿一起捡鸡毛你也愿意?”
张忱翊赶忙点头:“愿意愿意,您就是让我给您打扫一遍南山都行。”
“油嘴滑舌,南山哪儿用打扫?”
张忱翊嬉皮笑脸:“您说的对。”
“你老实说,你是真想去学剑,还是就是为了找越儿说话?”
“真心学剑!”
又是一拐:“胡说,想学剑为何不找我?我不比越儿厉害?”
张忱翊这才承认:“您不是早就知道嘛……其实我下山去的是兰阳,在风华那家店里做工的,我也跟掌柜的聊了好多,而且我也看过子桑越的过去,就觉得……我应该差不多能了解风华,也知道子桑越想要的是什么了。”
“那你说说越儿想要的是什么?”
“他应该只是想要和风华做个道别吧,毕竟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子桑霖欣赏地点了点头。
“你小子还不错,懂人心。也对,你是张家的人,自然对情感更敏感。”
“长老,张家人都有什么特点啊,我特别好奇,总感觉我哪儿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
“比如?”
“比如……我能控制梼杌。”
“这是张千诚的能力,也不是每个张家人都有,你比较特别。”
“还有,我能看到子桑越的那只梦魇蝶,他说只有他受伤的时候梦魇蝶才会显形的。”
“嗯,张家人天生就能洞察灵,邪灵也不例外。”
“还有……就是我的法术都会自己带火。”
“那是你个人的原因,你属火象才会这样。”
张忱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长老您是属什么的?”
“我属马。”
“……我说五行象!”
“我和你不太一样,具体的你知道也没用,不过你属火我倒是很放心。”
“为什么?”
子桑霖怼了怼张忱翊的眉间:“因为越儿属水,正好治治你。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多闹腾,你爹把你扔我这那次没把我烦死,顽劣!”
“您跟我说这个我又不记得。”
“好了不跟你多说,赶紧接下我两招,生死簿就可以给你了。还有,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张家的招魂幡。”
张忱翊顿住了脚步。
“招魂幡?那是……招魂?”
“生死簿不通人情,招魂幡是用来弥补生死簿这个缺点的。有的人因为命而无法在一起未免太可惜,有时候,招魂幡会派上点用场。知道招魂幡是谁做的吗?”
“既然都是张家的,应该也是张千诚?”
“你既然下过黄泉应该知道孟落吧。”
“孟落?那只狐狸?”
子桑霖不满地啧了一声:“什么狐狸,那是你前辈!”
“好好好,前辈。”
想想孟落曾经对快淹死的子桑越见死不救,张忱翊就难以相信招魂幡是他做的。
“招魂幡能让亡者和生者再见,以张家后代血为引,由生者诵经,若是亡者愿意再见则幡动,若是亡者不愿,幡则不动。招魂幡能在人死亡两个月内起效,现在还来得及。”
“两个月?我,我没太听懂……”
“据鸢儿说,在黄泉时是风华的残魂救了越儿,风华应该是那时候才真正死亡,现在不到两个月,还来得及。”
张忱翊小心翼翼接过了招魂幡:和千诚琴一样,棍是沉重的鸩木,通体乌黑,上面满是桂纹;顶端一根横木,横木上有固定蜡烛的位置,上面罩了一个白色布罩,布罩上一个墨色单字“张”;和民间的芦苇做条不同,横木下有六十根彩条,彩条皆为西域丝帛所做,六十则意为“轮回”。烛光进黄泉引路,亡者可跟张家人对话。若是幡动,则说明魂还未转生,执念未散。
“这招魂幡,好看吗?”子桑霖问。
“好……好看。”
“好生待着,别给弄坏了,尤其这些锦年。”
“锦年?”
子桑霖指了指那些丝帛:“这些从西域传过来的布帛叫锦年,意为锦瑟年华。”
“还挺有诗意。”
子桑霖笑了笑:“只要把血滴在锦年上面,然后让越儿拿着它就好了。你会身先士卒下黄泉见到风华,记得,话不要多说。若是孟落看到你,你也不要太激动,和他心平气和谈就是了。”
“我才不会激动,再说我还会跟他打起来不成?”
“难说,孟落毕竟等了张千诚三千年,有些怨气也很正常。”
“……”张忱翊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他为什么等三千年啊?”
“知道女娲吧?”
“知道。”
“女娲造人掌控生死,绝对权威一直在她的手里,她想让谁活让谁活,总之是把人间玩弄于鼓掌之中。但是张千诚的生死簿打破了她的统治,她老人家很生气,降了一块石板下来。”
“是苍梧山那块通天石板?”
苍梧山,极北之地,寒冰不化。终年阴云蔽日,不见山顶。
但实际上,那些阴云就是通天石板。
“对。张千诚化成石头撑住了石板,魂魄却散尽,不知去了哪儿,就留下孟落一个人,在黄泉守了三千年。”
“孟落和张千诚是……”
“生死簿是他们一起创造的,但孟落终归还是仙,下场没有张千诚如此悲惨,只是被女娲剥夺仙力而已。”
“可生死簿现在还在,那女娲她现在在哪?”
“也许觉得这个世界无趣了,去创造另一个一手遮天的世界了吧。”
张忱翊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说了,你小子找个机会,让越儿和风华再见一面吧,也好了却他一个心愿。这么多年,我可是等到能解开越儿心结的人了。”
“……”张忱翊托着招魂幡,只感觉万钧之重。
“那个,长老。”
“嗯?”
“您真的要把子桑越逐出南山?”
“当然,不然我面子往哪儿放?”
“……”
子桑霖咳了咳,正色道:“想回来还是能回来的,偷偷回来就行,别让弟子看见。”
张忱翊白了一眼子桑霖。
“面子哪儿有那么重要,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