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几年前的,十年前吧?”
“十年前。”
“哈哈,那就对了。”
“对什么?”
张忱翊苦笑一声:“因为我只有十年的记忆,也就是说,我记忆的断层正好从十年前开始。”
子桑越不说话了。
“不想了不想了,先上山看看我的剑,嘿嘿。”
“其实,我觉得张奕的事有蹊跷。”子桑越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张家和南山世代交好,但张家当年出事长老并没有加以评判,且张泽接手张家之后,长老一次都没有去过兰阳,反倒和夏前辈在沿海一带留了很久。”
“只根据长老来判断是不是不太准?也可能是他年纪大了想散心也说不准。”
“让我起疑的不仅这些,而是张奕本人。”
“张奕本人?”
“嗯,我断定张奕不会养九尾狐。”
“为什么,你见过他?”
“张奕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要驯服九尾狐难于登天,而且张奕没有任何养九尾狐这种邪兽的理由。”
“人们不都说张奕为了篡位才养的九尾狐吗?”
“可张家的地位远比圣上要高。”
“……也是。”
“况且张奕很善良,这才是我怀疑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就因为他饥荒开粮仓,自掏腰包治洪涝?”
子桑越笑了笑:“你知道的还不少。”
“都是听来的,嘿嘿。不过做这些也很容易吧,演出来的也不一定啊。”
“张奕救过我的故友。”
“你的故友?为了什么才救?”
“一个普通的店小二,救他对张奕没有任何好处,但张奕不仅救了他,而且救了他之后休养了一年,可想而知代价有多大。张奕是为救而救,所以我相信张奕是善良的,他不可能养九尾狐。”
“……那这个事后来怎么样了,圣上也没有查吗?”
“无处可查,但圣上是明眼人,他也心存疑虑。”
“为什么?”
“南山有三个亲传弟子,大师兄子桑溪,还有我。大师兄和我平日留在南山主管弟子,二师兄身在朝堂。”
“二师兄……做官?”
“典灵司,狩灵堂主司。”
张忱翊惊呆了:他显然没想到子桑越的二师兄是如今的典灵司。
典灵司是什么地位?
他不是一人之下的地位,是和皇帝对等甚至之上的地位。
皇帝是一国之君,但如今世道百鬼纵横,仅凭凡人武力保人间太平显然天方夜谭,于是林家皇帝在朝廷设了一个专门培养阴阳家、和六部并存的部——狩灵堂。狩灵堂是朝廷乃至人间的护身符,它不参与朝中结党营私的政治斗争,但人人都清楚“得典灵司者得天下”,因为狩灵堂中都是顶尖的阴阳家,他们不听命于皇帝,只听一人支配:狩灵堂之主——典灵司。
“师兄常常传信回来,长老和我们也就知道朝中的事。自张家出事之后,丞相刘美意愈发活跃,一向不参朝政的张家也开始在朝中分配势力,圣上一直在和师兄一起压制张家。”
“可狩灵堂不参朝政的吧。”
“规矩是这样,但师兄究竟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张忱翊听得云里雾里。
“我……闷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是张家的人……”
“还有一个事情你需要知道,张家是没有旁支的。”
“什么……?”
“如果你是张家的人,你只会是主门的人。做一个推断吧,既然你有这块玉佩,你的地位不会低。如果你是张泽的亲人,你失踪,以张家的势力,立刻就会找到你,不会拖这么久。”
“那……如果我是张奕的……”
“当年的消息是张奕一家无人生还,但究竟谁活着,张泽身为二当家一定会彻查。如果你是张家的人,你既没有被接回张家,也平安的活到了现在,那只能说明有人不想让你回到张家。”
“你的意思是……”
“你平时都把玉佩放在怀里的吧。”
“啊,嗯。”
“所以我怀疑是张泽。因为众人皆知无人生还,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贴追捕令来抓你,但辨认你身份的方法只有玉佩,你不把玉佩露在外面,他也很难找你,所以你能活到现在。如果刚才我说的都是对的,你流浪的起点,就是兰阳。”
“……”
“至于为什么张泽在你成长变化不大的开始几年没有抓到你我无法解释,但我觉得长老一定清楚,不过长老现在一定不会告诉你。所以你应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的。”
“我……”张忱翊看着越来越近的山顶,仔细想了想子桑越的话。
“我会认真学的。”
子桑越点了点头。
“听你刚才的语气,就像确认我就是张家的人一样,那么认真,听的我都害怕。”张忱翊打了个哈哈,缓解一下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见你的第一面就注意到了你的玉佩。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那天你会把那块玉佩露在外面,但我看到桂纹,第一反应就是张家。本来只是心存疑虑,你刚才说匕首,我才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
“其实那天晚上我把玉佩拿出来是因为……嘿嘿,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它当掉。”
子桑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张忱翊。
“你觉得你这块玉值多少钱?”
“二百两银子。”
“痴人说梦。”子桑越放下剑,两个人来到了封剑阁。
“阁呢?”张忱翊看着眼前一块石壁,说不出话。子桑越带着他走进了山洞,里面没有任何封印,一把剑就放在石头上。
“封剑阁,没有封没有阁,只剩一个剑。”张忱翊笑了一声,走到石头旁边拿起剑,轻轻松松的拔了出来。
剑出鞘,一道火焰从剑锋绽放开来。
“哇……闷蛋你看,好看吗!”
“现在我确信,你就是张家的人。”子桑越看着张忱翊,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