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半个时辰,解决完就滚。”
“我这算是把你调教好了吗?”梼杌邪笑,“都不反抗了?”
“要做就做,别那么多废话,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个,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梼杌拿出了一件深川色的加绒长衣和一件白色的貂裘大氅。
“天冷了,给你做了两件衣服。”
“不需要,你留着吧。”孟落看都没看梼杌一眼,转身就要走。
“我给你的,你不穿也得给我穿。”梼杌哪管孟落挣扎,抓着孟落的肩膀把他塞进了大氅里。
“明天我要看到你穿这件衣服。”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砸了张千诚的雕像。”
“无所谓,我再刻一座就是。”
“你什么时候能不再做你的白日梦?张千诚死了,连灰都不剩一点,你还在这等他?”
“千诚没死,雕像就是他的魂。”
梼杌一拍栏杆便是一阵天崩地裂,雕像再次露出水面,芦苇都被震断。雨下的更大了,河底泥土上涌,芦苇枝也被冲下河,一片狼藉。
雕像瞬间湿透,唯独梼杌和孟落身上没有水。
“雕像是他的魂?那好啊,那就让他亲眼看着吧!”
语罢,梼杌直接吻住了孟落——就在雕像的面前。孟落全力挣扎,梼杌却把他扼得动弹不得。他想变回狐狸,却又苦于被梼杌压制,连转换形态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他只能在瓢泼大雨里忍受着梼杌的凌辱,在那座他深爱的人的雕像的面前,忍受着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羞愧。
“你说张千诚还活着,好啊,那他怎么不来保护你呢?”
“那是他……”
“要么就是他早死了,要么就是你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你胡扯!”
“你这最后一条尾巴和这点儿法力还是我给你的,你可别太嚣张。你能在黄泉苟活至今,都是我在帮你。”
“你!”
“有骨气的话就跟我解开契约,潇潇洒洒去转生,来世做个人去快活,不好?”
“就算我要转生,我也要见到千诚再说!”
啪的一声,梼杌给了孟落一巴掌。
“等一个死人,你还真是痴心妄想。你看清楚,是我,是我梼杌陪了你三千年,不是那个死人!”
“你就算陪我一万年都没用,你连千诚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妈的……”梼杌怒骂一声,把孟落拽到了河边。孟落闭上眼,心知接下来肯定又要尝尝黄泉水的味道。可出乎意料地,梼杌没有动他。
孟落睁开眼,发现那些断了的芦苇在保护他。枯枝败叶浮在雕像的眼睛周围,亮着温润的光。
梼杌对上雕像的眼睛,动弹不得。
驱策万物,是生死簿之主张千诚独一无二的能力。
“千诚,是你!”
“嘁,张千诚还没死透?”
孟落不管不顾下了水,可当他踏进水里的一瞬间,雕像就沉了下去。
随后而来的,是他渴盼了三千年的声音。
“落儿,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等我。”
张千诚浑厚低沉的声音在阴测测的黄泉中听来格外安心。
梼杌被强制收回了生死簿,往生花又长了出来,芦苇再次沉入水底。黄泉又成了被红色霸占的地方,孟落也又坐回了花海之中。
“太好了,你真的还活着。”
孟落一改冷面常态,坐在凳子上晃脚,时不时傻笑,幼稚得像个孩子。
他一笑,嘴角就有一个酒窝。
“青青芦苇,万里苍苍,我等的人啊,他在河水另一方——”
“青青芦苇,万里苍苍,我等的人啊,他在河水另一方——”
生死簿悄悄亮起了光,书页被微微翻动,最后停在了孟落常翻的一页。
阴阳家氏族,兰阳张氏。
“人间这会儿应该是冬天了吧。”
孟落抬起头一算,把日子记在了心里。
丁子年十二月初六。
……
这是二十年前的某一天,兰阳张家迎来了一个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