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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风岚走后,温绵傻愣愣地杵在玄关,直到感应灯亮了又暗,她才意识到客厅没有开灯,餐厅里的吸顶灯白惨惨地点亮阔旷的空间,在窗户玻璃上砸下瘆人的冷色。
她没有移动脚步,她觉得身体很重,很重。
重得不想被挪动。
她盯着被关上的门,两三缕刘海软软地垂在脑门上,半张脸被灯光映亮,半张脸遁匿在阴暗里。
此刻,她心里的全部期待都被关在了门外,空荡荡的,填置着高档家具的公寓里,又只剩下她一人。
不对,似乎一直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她一直在等的人,和过去五年里的无数次一样,今晚依旧没能守约。
“回来吃晚饭”简直就是个遥不可及的生日愿望,说再多次也只有自己听得见,反正别人问到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你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所以许着许着就不想再许了,没什么意义。
暗黢黢地客厅里忽然明晃晃地亮了一下,温绵回过神来转身看向窗外,闪电捉弄人似的恰好隐去狰狞面目,发出雷的咆哮。
温绵怕打雷,从小就怕。
她又想起舅舅一家三口出去吃饭,她独自一人被反锁在家里,闷在那个由杂物间收拾出来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有一扇巴掌大,却偶尔能在月明星稀的日子里窥见夜色的窗。
只是那一夜,冷雨浇窗,没有月,亦没有星。
她双腿并拢坐在冰冷坚硬的床沿,看着窗外,期待有人撑着伞经过窗户,发现一个小女孩饿了一整天,到了夜里依旧饿着肚子。
然而那一夜短暂而又漫长,她饿晕了,第二天依旧要早起去学校,还要帮轮值的表哥去学校车棚整理乱停的自行车。
思绪回笼,窗户上的雨水从她眼睫里极浅的眸子上滑落,泪痕似的。
吴风岚放在玄关柜上的甜品拎袋太过扎眼,温绵别过头没有去把甜品取出来放进冰箱冷藏。
她冷冰冰地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菜,顿时没了胃口。
小几分钟后,她倏地转身,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缓缓走回二楼的卧室。
她继续把自己塞进落地窗前尚有余温的沙发凹槽里,把脸埋进膝盖间,身体轻轻颤着。
此刻,这个家里,能带给她温暖的只有这张沙发而已。
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又为了什么而难过,怪傻,怪奇怪的。
过去的五年里,一直就是这样的,为什么今天晚上就这么需要莫晴雨的陪伴,这么迫切地需要她的拥抱。
越想越难受,喘不上气的压抑感真的要把她逼疯了,差点要将她窄细翩薄的肩骨压断了。
处心积虑的闪电又在这一刻抽干了血色,白惨惨地照亮了屋子。
温绵抱着双腿,把脸埋得更深了,身体的抖动更明显了。
弱小无助,和从前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