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动响,薛青衣并未回头,而是眼神冷冽的抱着青霜走到屋后的一个山包前,用剑鞘吃力的挑开眼前的灰层跟残棍,木棍灰尘背后是一个半米高度的洞口。这个洞是她小时候无聊一点一点挖的,用来存放自己的‘私人物品’。她弯腰把手伸进去,抽出一个大约九十公分长,二十公分宽的包裹,小心的慢慢打开,赫然出现一个暗红色雕花古琴。
这个古琴还是她八岁那年,轮到二哥给爹爹到城里买药,而二哥却是傻乎乎的用他的照胆去换回了这个古琴,为此不仅被娘亲狠狠的揍了一顿还饿了两天。
他换古琴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喜欢弹琴,但是爹爹刑之轩的琴已经破的不能再用了。这雕花古琴虽很普通,但对她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只见她把古琴轻轻抱起来,然后绑在自己背后,才费力的站起来,摇晃几下后幽幽朝村口外的官道离去,经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蝇蚊漫天,令人作呕的村口时,她也并未扭头或停留半分,目光直直的向前走。
后一两百米处跟着她的三个半大孩子,哪有她这般的毅力更没有她这样的体力,三天两夜滴米未进且身体还在发烧,也只有她才能支撑的住。
几个孩子跟着她到官道口就维持不住无力虚弱的身子,‘扑’的齐身倒地晕了过去。
心烦意乱的薛青衣听到响声,颤抖的身子顿了顿,但还是未回头,大步的向前走,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如今自己都是朝不保夕,何以能够去帮助别人。
她此刻一路向东,此时的目的地是楚国卉城龙门镖局,她不知道娘跟龙门镖局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将会面临什么,更不知道这次的转折点会是她终生难忘且撕心裂肺的过往。
她没有忘记她第一次杀人的感觉,那剑刺入骨肉里的‘噗噗’声,也未忘爹娘是以如何以屈辱残忍的方式死去,更未忘那个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夜晚她是如何从尸堆如山的血泊里爬出来,然后一点一滴的去拖动那些她从前看都不敢看的尸体,这些所有的她都不敢忘,不能忘,甚至午夜轮回之时她会被这场噩梦所惊醒。
她的灵魂是一个成年人,两辈子加起来都算是中年妇女了,所以她的内心与承受能力比同龄人要强大许多,不会被这些恨意惊悚所打倒。她会把这些经历锁在一个小匣子里,丢在心底的最深处,不让任何人窥视,待自己羽翼丰满之时,那便是开锁之日。
薛青衣离开村子的第三天,一批黑衣人隐入村子,把村子里所有关于霄国的物件销毁换成楚国的装束,比如霄国的箭羽,霄国的兵刃,霄国的服饰,统统都换成的楚国的物品,他们做完这些偷梁换柱之事以后又迅速的离开村子,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没有任何代步工具的薛青衣,在这官道上徒步行走了整整八日。
让她好奇的是,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看见,路过的村庄与她所住的村庄一般,皆被烧毁,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却是个傻子,那傻子也不知因何事受惊,嘴里不住来回小声自言‘血,杀,士兵’这样的字眼。
换做旁人定是不懂这傻子要表达的意思,但听闻之人却是薛青衣,她经历过那人间炼狱般的屠杀,自是明白傻子所说何意。
她这一路走来少说也经过三五个村庄,每个村庄少说也有百来人口,而那些畜牲是何等的凶残狞恶,竟把这些无辜的百姓,如牲口般在这圈地屠宰。
对于这些她虽气愤至极,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默默为这些惨死的孤魂送行,愿他们一路走好,天堂没有血腥。
薛青衣孤身行走着,这一走便又是十日,在这期间她饿了渴了就吃路边的野果树叶或者河中的鱼虾,累了困了就爬到略高一点的树上休息。这两天离楚国越来越近,但天气的温度却是愈来愈高,水源也不怎么好找,她已两日滴水未进,此刻在烈阳的照耀下,更是口干舌燥,双腿发软。
‘驾…’聚然间薛青衣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策马声夹杂着马蹄的哒哒声,她扭头看去,只见一辆华丽且不失优雅的马车从她身后随之而来,方向亦是楚国,她大喜,可心中很清楚,若自己贸然拦车,先不说别人会不会停车,就算停了也不会给自己这小叫花子任何帮助。
在想这些问题的同时,她解开了身后的古琴,席地盘腿而坐,把古琴放在腿上,才慢慢勾弦弹奏,干裂的唇瓣亦是小声跟着节奏轻唱。
歌是好歌,调是好调,可惜古琴音质不够浑厚,她的声音太过沙哑刺耳,让人听了难免有些呱噪。
她不指望车中之人听了琴音便停车,只是想努力争取一下,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愿放弃。
半冷半暖秋天
熨贴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