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从内而开,陆熠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面上寒气森森,幽邃的眸子望着雪地里已经昏过去的白色身影。
大雪纷纷扬扬而下,落在顾霖悄无声息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落满飞雪,已积了厚厚一层。
灵樱见到书房门开,连忙跪在男人面前:“世子爷,求您救救夫人,夫人本就病着,在雪地里跪了这么久,再不叫大夫就没命了!求您了世子爷……”
陆熠袖中的手指微蜷,停顿了许久,沉声吩咐徐答:“去请府医。”
说罢,他大步向前,附身抱起雪地中昏迷不醒的小姑娘,转路去了澜沧院。
只是还未走多远,陆熠忽然停下脚步,捉住了小姑娘无力垂落在半空的手,那手腕上渗出了鲜红的血,原本形影不离的紫润灵镯消失无踪。
男人倏然转身,望向方才顾霖晕倒的那片雪地。
果不其然,一大片白茫茫的雪中,一滩鲜红的血落在上头,紫色的镯身碎裂成好几块,凌乱地散落在雪地中。
陆熠眸色一暗,嗓音更加低沉阴冷:“捡起来。”
“世……世子爷?”灵樱一时没缓过神,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指的是地上碎了的紫色镯子,她忙不迭点头,应声去捡。
等到将雪地里散落的镯子碎片通通捡起,灵樱起身转头,才发现世子已经抱着姑娘走远了。
灵樱顾不得擦泪,又急急忙忙小跑着跟上去──只要世子还肯叫大夫,姑娘就能活下去了。
顾府已经没了,只要姑娘能活着就好。
活着就是希望!
──
澜沧院里烛火闪动,下人们来来回回伺候,让原本了无人烟的院子多了几分人气。
府医战战兢兢地看一眼端坐在榻边的男人,斟酌道:“夫人此乃伤寒之症,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何又几次受冻,加上一时急火攻心,才会晕倒昏迷。”
榻上的人一言未发,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府医迅速低头,恭敬道:“索性病症虽汹涌却尚可控制,属下这就去开方子,一日服用三次,不出三日就能痊愈。”
“嗯,”男人终于开口,辨不出喜怒,“她何时会醒?”
“这个……”府医后背已经吓出了身冷汗,“夫人身子虚弱,又久未进食,待服用过第一剂汤药后才能醒。”
又是长久的沉寂,府医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要偷偷抬头告罪,却被一旁的徐答拉了一把:“李大夫,夫人病情紧急,请移步随我去药院抓药。”
“哎,是是是!”府医如获救星,朝陆熠行了礼就快步离开了正屋。
这屋子里气氛实在压抑,世子爷威压又重,他怕自己再多待一刻就要窒息而亡了!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一切又归于无声。
屋内只剩下陆熠,以及昏迷不醒的顾霖。
小姑娘沉沉睡着,大抵是屋内烧着地龙,她的脸苍白中透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大片阴影,安静又乖巧。
鬼使神差的,陆熠微凉的大掌敷了上去,掌心有小姑娘轻轻浅浅的呼吸,修长的指描画着她眼眸的轮廓,他忽然记起当年北疆军大胜后,自己刚回京受封的日子。
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顾霖是名动京都的勋贵嫡女,明媚得像朵灿烂盛开的海棠,又正是议亲的年纪,自然有无数世家子弟追求讨好。
可她对那些世家子弟通通弃之不顾,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一个,反倒总是趁下朝时分守在朝政殿外,见到他远远地走来,又装作不经意偶遇的样子。
一双桃瓣嫣红的水眸亮晶晶的,丝毫不掩饰里头的浓烈情意。那时候,她经常笑呵呵地朝他笑,亲昵地叫他“陆熠哥哥”。
呵,真是毫无一个大家闺秀的端庄内敛。
陆熠冷哼一声,挪开了手掌。
小姑娘安静的睡颜重新映入他的眸中,微微蹙着眉,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物,娇唇微张,似乎低声哼着什么。
陆熠附身去听──
“疼……疼……”
陆熠皱眉,将她藏在锦被下的左手捉出来握在掌心,小姑娘白皙柔嫩的手腕此刻被纱布缠绕,里头渗出些红色的血,瞧着滑稽又可怜。
矫情,这点伤都要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