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桌上老者惊疑起问,我额间蓦地一抽。
糟了,提不该提的。
索性,我人前反应还是挺机敏的,顺势反驳到:“口音一听便知,有何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者来回张望一通,自己倒是和乐融融地笑出声来,赶紧和继续我攀话到。
“不想小兄弟年纪轻轻,倒是生的一双识人慧眼;不过听你的口音,似乎也不是地道的北燕人吧?”
“老伯。”
略略整理下衣袖,我抬起头,神色怭怭地望上这发问的老者。
“唐突一问,您是在摸在下的底细吗?”
“这,这--”老者面间一阵尴尬涌起,支吾了两声,说到:“哪能的事,不过是同桌用膳,礼数间的亲近。”
“亲近?谈不上吧。”
我淡淡一笑,余光扫过座上霍子陵,有些冷。
我不客气地说到:“既然各自的来历是这桌上的禁忌,你家主子听了不高兴,同样放在我这里,亦是这个理,老伯何必刨根问底?况且我对二位的事,不感兴趣。”
打止住本不欢快的话题,我径直端起桌上的茶水侧过身,做出副陌生客的样子,一边欣赏上元街上的热闹,一边等着自己的饭食上桌。
要知道,我和霍子陵间的区别,是我知道他是谁,而他不知道我是谁。
我得好好掌控这份天赐的优势。
吃饭间,对方老者颇为健谈,整个桌上,他一个人说,霍子陵听,而我从旁耳浴目染着。
“虽说北燕和大历这么些年来,关系一直处于不冷不热,携手为艰;但老夫到觉得,眼下二位新君登基,倒是个千载难逢的破冰机会。”
我低头吃我的饭,而不冷不热的霍子陵沉默间,似乎也不反对老者的高谈阔论。
于是,老者更放得开话题。
老者道:“就拿朝堂这块是非地来讲,我大历有权臣顾家礼把持朝政,而北燕,亦是有军功卓著的金刀侯牵制。两位新君年龄相仿且境遇相似,如今南夷蠢蠢欲动,大历和北燕唇齿相依,若要想彻底制服南夷这只虎视眈眈的大老虎,只有联手这一条路可选。”
可老者话锋一转,口带惋惜。
“只可惜太傅李书云一死,朝堂上唯一能钳制权臣顾家礼的清流势力,也随之被肃清。而眼下,顾家礼又频频显出亲夷之态,大历这国运——”
“嗯嗯。”
忽然,桌上霍子陵不应景地咳嗽,打止住老者过界的话。
我细嚼慢咽着饭食,不动声色间,心里却清楚着,霍子陵这几声咳嗽是对我起了戒心。
“呵呵,朝堂之事,哪里轮到我们这些贩夫走卒操心?做老百姓的,只是盼着日子能常常久久的太平,少打仗。”
讪讪一笑,老者这话俨然是故意说给我听,进而想把先前失言掩盖过。
下了口小酒,老者眯眼笑:“嗳,提到这李太傅,少爷,我前阵子听到个挺有趣的事。”
“什么。”霍子陵淡然问到。
“听闻眼下大历和北燕两国新君间,多有隔阂,是因为一桩年少旧怨而起,且牵扯到李太傅长女,前废太子妃李淳元。”
什么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大概就是在描绘我此刻雷劈般的心境。
好端端的,怎么嚼起我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