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那样小的年纪,即使长辈们灌输得再多,也不免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尤其是在碰壁多了的情况,那种自尊作祟挑起的矛盾就越发尖锐了。
我有个介怀,小时候挺在意的:虽为男儿身,但因长相阴柔,且当时年纪小五官身量未定型抽条,故常常被人误认为姑娘家。而偏偏我这个人,长着一副女儿家的秀气样,却存着一副汉子的爆脾气,恒王身边那些巴结的狗腿子见我不予理睬,于是总喜欢拿我容貌过于女性化来挑短滋事。
一回两回,我尚可当做耳旁风忽视掉,可多了,那就是杀不住的歪风邪气,我岂能助长他们继续嚣张下去?!
于我,小小的拳头就是我最好服众,捍卫尊严的武器。而正因为此事做挑,我和慕容曜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时挨个把那些背地里非议我是“娘娘腔”的狗腿子狠揍了遍,不解气间,他们异口同声地诬陷是从慕容曜嘴里传出来的,也没有细想什么真伪,我便提着我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小拳头,亲自找慕容曜算账。
别看这小子平时沉默寡言的,干起架来却是丝毫不放水。我和他在弘文馆背后的小苑子里狠狠地打了一架,真正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酣畅淋漓:他揍我一拳,我踹他一脚,我鼻青,他脸肿,他下水,我滚泥,来来回回间,我们谁也没在对方身上讨到丝毫便宜。
最后,恒王和那几个狗腿子跑去跟授课的大学士告状,说我们在弘文馆这等儒雅之地打架斗殴,那一瞬间我们才明白,自己被别人当了傻子耍了。为此,我和慕容曜被大学士罚跪,并要我们俩互相指认挑事生非者,可他从头至尾,包括后来惊动了先皇并挨了先皇一巴掌,慕容曜始终没有在众人面前吐露我一句不是。
也许就是他这份年少时的不负义气,让我记住了他,深深把这个孤僻而倔强的少年记在了心。
此事后,本想置身事外,两头不沾的我,忽然主动和慕容曜要好起来,哪怕是别人嘲笑着我是他身边的一条不长眼的哈巴狗,扶不上墙的烂泥,我还是铁了心跟他好而对于那些不善的挑衅,我从不多废话半句,直接用自己的拳头回敬上。
也是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拿出自己门阀少主的气势,把那位不可一世的恒王慕容轩揍成了孙子,揍到他见了我和阿曜就绕道躲的地步。
虽然阿曜口上从来不说什么,但我感觉得到,他心里是解气的,毕竟他因慕容轩那孙子,在先皇跟前受了多少冷落和误解他隐忍不发,不代表我不会出手维护。
他比我大半岁,可很多事情上,我更像个大哥哥处处保护着他,也愿意保护他。
渐渐地,随着我们年纪的成长,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也不再那么鲁莽冲动,不再全凭武力拳头解决。
恒王虽跋扈,但给阿曜带来不幸和压抑的症结根源,终是在先皇的不待见上。我曾很长时间感到困惑,论才华,论智慧,论气度,慕容轩没有一样可与阿曜匹敌的,但偏偏先皇还是弃这么个优秀的儿子,而将满心期待投注在一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蠢材身上。
人的嘴藏着害人的妖魔,少年的我对长辈提点曾不以为然,认为是夸大其词之说但随着年纪增长,接触到权利那片是非圈,我才一点点体会到,这一张张嘴下不仅藏着害人的妖魔,而且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