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芙回到房中,手里还拿着那张晏府送来的拜帖。看着手上的拜帖,时芙不禁想起一月前她出府时碰见晏和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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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时节,小雨纷纷,当时时芙才出门没多久天上就聚起了乌云,随即就落下了雨滴。
虽然出门时有备无患的带着伞,但没料到雨势来得急,不多时地上已满是泥泞。
时芙带着丫鬟,两个人还买了不少东西,为了不把新买的罗裙弄脏,只得让婢女碧春带着伞回府找车来,自己则在一处屋檐下避雨。
在等车的空隙,略显无趣的看着街上行径匆匆的行人,突然有个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大多数人都是打伞慢行,生怕沾上半点泥泞,不然就是疾步找寻躲雨的屋檐,只有这个人和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身上穿着的白色衣衫已经被雨水浸湿,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脚上穿的靴子溅满了泥点,头上带着的发冠也歪斜着,几缕头发从里面散落出来,顺着雨水流淌的痕迹沾粘在脸上。
目光顺着头发移至脸上,这时才猛然发现这个年轻男子她原来认识,这个在大街上淋着雨失魂落魄的人就是晏府的二公子,晏和。
明明自己前几日还在清涧楼里见过他,当时晏和还与几名好友在即席赋诗,把酒言欢,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才多长时间,这么就以这副形态出现在时芙眼前了呢?
晏和十分迟缓的走过时芙面前,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在淋雨,只是在经过时芙时短暂的瞟了她一眼,又漫不经心的继续朝雨幕中走去。
时芙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和晏和还算得上相识,虽然仅仅是因为一起在京中生活了几年,也没说过几次话,但时芙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过。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想起晏和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有些神游。
晏和是在时芙十几岁的时候搬回晏府的,虽然是庶出,可是才华斐然风姿卓越,长得好,才情好,性情也好,后来靠着家里的关系入了国学,听人说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算得上当时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京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也都在暗暗关注他,等他及冠就找人上门说亲,不想放跑这位未来的状元爷。
奈何晏和已经属意施家千金施宜怀,为此还婉拒了不少提亲。
只是后来晏和像是用光了自己的气运,先是殿试失利,状元之位另落他人,后来又传出他的心上人另有所爱的消息。
他与施宜怀走得近是人尽皆知的事,稍微上点心的人也都猜得出他对施小姐的心思。只是这施家小姐的念头却不是轻易能猜透的,听说近日她与状元郎司承交往过密,想来应是好事将近。
不知晏和是何想法,平日里还是常常与施家小姐同食同游,像是半点不在意传言似的。
“小姐,您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被雨气凉着了,身体不爽快?还是有什么心事?”碧春见自家主子自从上了马车就一脸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担心的问。
时芙听到碧春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安慰的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路上碰见了熟人,一时想到别的事罢了。”
没说遇见了谁,也没说发生了什么事,对着自家婢女对别家公子评头论足实在有些不妥,索性不如什么都不说。
此时马车刚好停在时府大门外,碧春搀扶着时芙下了车,静静的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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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当时的情形,如今时芙已经明白晏和为什么会那副模样出现在大街上。
晏家二公子在清涧楼当众向施家小姐提亲一事已经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带着他被施宜怀拒绝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就在她遇见晏和的当天,恰逢他被施宜怀拒亲,被心爱之人拒亲这个打击不算小,所以才会那般落魄。
时芙想到刚刚母亲和她说的话,晏和本就前程似锦,除去身世应该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人选,如今被当众拒绝,丢了好大的脸,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编排,这下在那些京中贵族眼中身价怕是又降了许多。
心有所属又不被对方选择,就这一点来说她和晏和倒是同病相怜。
碧春看着自家小姐对着铜镜暗自神伤,郁郁寡欢,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郁公子?”
面对自己的贴身丫鬟不像对母亲那般说不出口自己的心事,但是时芙却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
放不下吗,其实也不是,时芙早就放下了,只不过放下的过程太过痛苦。
漫长而无望的等待早已让她不再抱有期待,剩下的都是对未来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