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大汉身上也没带几个银子,店家的损失也明明白白地摆在那,最后大伙儿不得不一同把他按住。
全身上上下下都给搜刮了一遍,没找出大钱来,却在怀中找出一个奇怪的纸人儿来。
取出一看,造型简单的白色纸人周围一圈儿都绘有互相重叠的两道精细的荆棘状纹路,正中的心口位置上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字体,形似“许”字。
这是个啥?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是谁都没见过,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疑虑间,那大汉突然趁人不注意挣脱了绳索,撒腿就跑。
“不必追了。”有人道,“他看着像是不太正常。”
一时间,大家沉默不语。
“该不会是教人下了降头了吧?”人群中忽有人如是猜测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马就有人跟着附和:“我也觉得像降头,听说下了降头的人六亲不认,杀起人来都不带眨眼的!”
“你这后生,胡说甚!”一老者捻着白花花的胡须斥道,“降头一般只是控制那人为下降头者做事居多,鲜有直接用其杀人的。”
……
接下来又是一番讨论,有说是巫术的,有说是道教禁术的,五花八门,有趣得很。
降头?我知道的呀!可是按书上所说,降头不是南方人用的么?
好像是多用人骨、血液、头发、指甲、成型人胎、某类木头、某种石头、花粉、油等材料,不同地区施法方式也是千差万别,儿时倒是听大人们说有用木头小人勾魂引来小鬼为己所用的,却从未听过用这种古怪的纸人儿的。
至于巫术,也不是在姑苏一带盛行,还有说是道教禁术的,道教我不怎么了解,也不好臆断。
初次出门,也未到过几片地方,所以我也不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于是我只淡淡做个看客,并未出声,瞧着他们争来争去没个结果,最后只得了个统一的结论:总之要把这邪乎的纸片小人用火给烧成灰才好。
烧完了纸片人,又有一风度翩翩的少侠起身抱拳道:“此人乃是心智受了蒙蔽才做了这事,又未带甚银两,在下愿替其给店家补上损失。”
好人呐!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这人又有风度,又有钱,还是个潇洒帅气的侠客啊!
啧啧啧,要不是刚刚已说了自己有夫君的话来,我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扑上去求收留了。
然后少侠见我身世可怜,带我一起回了门派,二人从此朝夕相处,做一对神仙眷侣,成就一段佳话……
好像确实不错嘛,嘿嘿……
“姑娘?”一身黑色劲装挡到眼前,我回过神来,耳中听得山泉叮咚:“在下乃寒山派弟子苏慕言,敢问姑娘是否介意……”
哎呀呀,还真就要带我回去了,难得少侠这般有眼力见,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不介意!”我没等他说完就豪气干云地一摆手,又满脸期待地问道:“咱们先去哪儿……”
“姑娘怎么知道……”
“嗨呀,不用问这么多了,我去的,我去的呀,咱是直接走还是?”
“既然如此,我们便就此出发吧!”他微微施了一礼,左臂一展,朝着店门道:“请。”
自是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便与那少侠说我要先上去楼上,与人道个别,然后再下来跟他走。
再怎么也得跟月老说上一声呀,好歹他近来为了我的姻缘也是颇费苦心,教人不忍。
再者我心中也得意得紧,踏上台阶神清气爽地回房间去,欲找月老邀功,步入走廊,远远就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红得耀眼。
如瀑墨发束起一半,余下的几缕垂将下来,穿堂风自身前悠悠一过,露出个俏生生的侧颜来。
琼鼻高挺,薄唇轻抿,凝脂一般的肌肤上似隐隐有光泽流动,他就这么静静伫立于此,已是光华万千;微微颔首间,令人目眩神迷。
是月老无疑。
此刻他正定定地望着楼下方才我所坐的那个角落,未分得半点神与其他。
也对,从隔壁那张桌子下面爬出来以后,就到了他目力所不及之处,他恐还不晓得那少侠要带我走的事罢?
什么嘛,早先还与我说什么不愿掺和,结果还不是一直杵在这儿当忠实观众呢么?
看来某仙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所以,神仙是不是都是如此口嫌体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