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剑臣,难道他曾经在坤廷军中待过,还参加过前几年对倭寇的那场战争?
“大将军,建功苟活于世,无颜再去见您...今后亦无颜去见战死在夷州的弟兄们了...”
他继续说着,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夷州...黑旗军!
刘胤肃然起敬,在夷州与倭寇交战,还在坤廷与倭寇签订条约后被断粮饷的,唯有那黑旗军!
“喝不尽杯中酒,唱不完别离歌。放不下手中刀,杀不尽仇人头...咕噜...”
剩下的半瓶酒,被他勐然举起酒瓶一饮而尽。
随后,他缓缓垂下头正视刘胤,用那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道:“洪兄,酒意上头,忆起往事,一时失态,叫洪兄你见笑了。”
“叫我凤阳吧。”
闻言,聂剑臣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意。
“想不到,建功兄你,竟然是出身黑旗军的勇士,昔日抗击倭寇的英雄!”
双手抱拳,朝着他重重点了两下,以示敬意。
刘胤又道:“虽朝廷无能,但我辈武人自当有血性,要挺起嵴梁,奋勇不息,捍卫民族和国土,守护家园与百姓。如此,才能对得起泉下兄弟的期盼,才能对得起生养我们的土地,才能对得起这武人二字呀!”
聂剑臣动容,唇角蠕动两下,片刻后冒出声音:“说得好,说得好啊凤阳兄,看来你我是同道中人。”
他伸出了一只手。
“志同道合!”
刘胤立即伸出手与之紧紧相握。
又约莫过了个把时辰,在他的注视下,聂剑臣离去。
临走前,聂剑臣一再叮嘱刘胤要警惕杀手夺命飞刀的暗杀,并说若有不违背道义之事找他相帮,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见刘胤背负双手,身形笔直地立足在窗前,望着院中夜景,安娘与他同立于一条线,侧首看向他道:“这是一位壮士。”
“自然是。”
刘胤澹澹道。
“何以见得?”
“我看人一般不会差。”
“见公子对他十分欣赏,想必是起了爱才之心,有招揽之意,那公子方才为何不更进一步,与他提出?”
刘胤也侧过头看向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道:“时机未到。”
首先,虽然双方惺惺相惜,还喝了酒,更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但说到底还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就想把人给拐了?
其次,人好歹也是斧头帮的老大,手底下五百多号人,你现在看起来还不及人家,人家这样一个高手凭什么跟你混?靠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那真是想多了。
刘胤的确对聂剑臣这个人十分欣赏,想把他收入麾下为今后成大事的干将,但想要和得到中间,还有一个做到。
得做到有实力,所谓“梧桐花开、凤凰自来”,就是这个意思。
得做到让聂剑臣不光是在武艺上佩服自己!
而这些,要慢慢来,非一日之功也,什么事都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翌日
刚吃完早饭的刘胤又收到了请柬,这次是来自秦府秦老爷子的,被下人送到了他家。
想起之前与清帮打擂台时秦老爷子看自己的那种眼神,说的那些话,刘胤就总觉得古怪。
他思前想后还是认为自己可以去一趟看看,反正只要不是让他做奴才那就成。
去拜访人,也不是去立威,所以刘胤便没召集大头他们一起前往。
只是把宝镜带上,安娘跟随,这样能随时随地取枪,十分方便。
秦泰家位于夏界边陲之地,所以这一路有点远。
途中,刘胤见不少衣衫褴褛甚至连乞丐的都不如的人游荡在街上,他们或几人成团,或独自一人,挨家挨户地乞讨,引来不少当地百姓的议论。
向人打听了一下刘胤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从北面来的流民!
是的,流民,背井离乡失去家园的那种,乞丐的身份真要比他们高级。
听人说,官府在申海之外不少关隘要道都布兵设卡,禁止北方来的流民们涌入申海,反正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进入申海。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流民闯了进来,他们也不想,只是实在没有活路了而已。
‘公子,官府为什么不让他们来这里?’
安娘不解地问道。
刘胤沉声回答:‘因为这里已经不是完全属于坤廷的地盘了,一半属于洋人,甚至完全属于洋人也说得过去。一旦流民涌入过多,给洋人造出些麻烦,叫洋人藉此发飙,那这朝廷就会像是吓破胆的小鸡崽一样瑟瑟发抖。’
安娘沉默无言,她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已经进来不少人了,不是说官府拦着不让他们进来吗?”
“你马上就要饿死了,你还怕不怕官府的阻拦?”
“诶...都是那些拳匪造的孽呀,要没有他们这两年闹事,洋人至于动怒兴兵吗?不兴兵会让北面各州生灵涂炭吗?”
“说的是呀。”
“哼哼,这里面还有咱太后老佛爷的一份大功劳,她不向万国宣战,能至于到这种地步?”
“嘘——,书生杨,你小声点呀!”...
本地百姓们的话刘胤听在耳里,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望着那些身上没几片布,一个个骨瘦如柴、步履瞒珊,眼中满是麻木之色的流民,他更是觉得莫名的心痛。
他决定为他们做点什么,心中暗暗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这想法还需要等办完眼下之事再说。
没过多久,刘胤便抵达了秦府。
禀明来意后,秦府的下人表示已经恭候多时,立即是领着他进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