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鸡汤到底没有立刻端上来,而是成了两人的早饭。
谢扶苏在长春阁里歇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就忍不住爬起来到院子里练武。
昨晚被荀兰因用剪子划伤,手上拿不了武器,只练了赤手打着一套说不出来历的拳法。荀兰因走到门外,望着谢扶苏英武不凡的背影,忍不住又想到夏沐雪。
比起夏沐雪疏于锻炼,肚子上全是肥肉的身体,谢扶苏无疑强健得多,自有一股生机勃勃的美。
谢扶苏打完拳法,浑身正冒着热气,回头看见荀兰因立在廊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得意来。
“莫非我是天神下凡,娘子看我看得痴了?”
翻身回顾的那一刹那,目光凛凛如岩下电,隐然有鹰视狼顾之感,令人生畏。
荀兰因把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去,眼神在他手上裹着的纱布流连一瞬,笑着啐了一口:
“好好好,你是天神下凡,原来天神也会被凡人打伤的。”
谢扶苏摸了摸手上的纱布,想他武艺精熟,到头来竟然会被一个弱女子所伤,实在丢人。
握拳轻咳一声,谢扶苏尴尬地转移了话题,道: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老祖宗和父亲请安吧。”
给老祖宗,给父亲请安,唯独没有母亲。荀兰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诧异地看着他把下人递来的横刀系在腰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见个亲人还要动刀兵?
……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了。”
谢扶苏一抱拳,看向老祖宗的双眼里满是孺慕之色。
“好,你终于回来了。”老祖宗慈爱道,满是老人斑的手向他招了招,“你又黑了,浑身上下像个瘦猴子一样。昨儿回来怎么不通报一声,直接就到你媳妇那边睡了?”
荀兰因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纹丝不动,仿佛老祖宗说的不是她。
“咳,回来得太晚,父亲都睡下了,我也不让奴婢过去扰人的清梦,干脆就今天早上过来请安,顺道给老祖宗一个惊喜。”
“也好,你爹最近身子骨是越发差了,让他多睡会儿。”老祖宗揶揄地笑了笑,“你之前回不来,害得你媳妇儿和只大公鸡拜堂,怎么,把那大公鸡吃了没啊?”
其实胡氏想问的不是吃没吃鸡,而是想问小夫妻远方没有。
骤然被人问到如此私密的事,谢扶苏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看向荀兰因。荀兰因接到他的求助,便也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吃了,汤里放了竹荪,滋味鲜美。”
老祖宗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这一生大起大落,荣华富贵早就享尽了,唯一所求的,无非子孙开枝散叶,宗族长盛不衰。正要开口勉励两句,门外忽然有下人通报,老太太杨氏和二房也过来请安了。
气氛一瞬冷凝如冰,谢扶苏木着脸,仿佛刚才的笑容只是幻觉。
荀兰因低头瞄着泥金绒裙上的花纹,仿佛要盯出个洞。
什么时候不能来,偏偏要这个时候过来,是嫌家里不够乱吗?
老祖宗收了笑容,语气平平道:
“让他们进来。”
……
老太太杨氏左手谢周行,右手余冰云地进来,依照礼节请了安,坐在右手边。
而谢扶苏和荀兰因正坐在左边,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坐着,隐隐有对峙之感。
本朝以左为尊,而以右为贱。明明同样身为嫡子,却只能屈居长子之下,谢周行心中憋屈不已,率先开口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