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澈,掩不住摇曳宫灯的点点星火。
由于在夜里,有几分缥缈水汽在空中氤氲,但很快又被深冬里的凛风吹散。
冬夜清寒,宫宴完毕后,人群很快就已散得差不多了,徒留几个宫人在收拾,几个侍卫在巡逻。
韦琪穿得单薄,忍不住抖了抖,打了个喷嚏。
“是你?”
温润的男声在面前响起,带有几分试探。
韦琪抬头看到来人,手足无措地行礼:“臣,臣妾参见兴王殿下。”
兴王年少上位,至今也不过是才过弱冠二三年。他身姿挺拔,模样斯斯文文,眉眼轮廓深邃,双眼似一潭墨湖,看似温润,却深不见底。
也正是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让三皇子为博他欢心而令众男子玷污云画。他也在助力三皇子一统两国后,与三皇子一齐将她以祸水之名昭告天下,让她死于万箭之下。
韦琪默默在心里又复习了一遍,还不忘嘤嘤两声表示害怕。
兴王垂眸看着小鹿般惊慌,笑了:“没想到还真能在宴上再见你。也没想到,你居然是皇妃。你瞧着这般年青,本王还以为你是哪位公主呢。”
“兴王说笑了。”韦琪低头嫣然一笑,若凛冬绽放的花,迷乱人眼。
这一切都落入不远处站立的997眼里。
领略了数回这一秒入戏的功力,他真的很难相信她现实生活中的身份是导演而不是演员。
稍作思忖,他算是明白了她今日下午去做了什么,才让一直以来都对女子不屑一顾的兴王主动与她搭讪。
他记起在剧情中,兴王这一回入宫,除了作为藩王会见皇帝,更是作为一国之王来刺探信息,拟好战略,为之后的反叛计划做好准备。
没错,他从刚上位时,就已做好一统两国的决心。
在上一世的剧情中,兴王曾向三皇子提到,藩国的细作会在每日午后与他汇合,向他汇报。
韦琪大致也是利用了这一关卡,引起了兴王的注意。
看到侧身对他的韦琪抛来一个眼神,997点了点头,朝长阶走了下去。
那一厢,三皇子看着韦琪折返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要不要跟过去。但他猛然想起曾答应过后宫的丽贵人今夜去陪她共度良宵,想起美人入怀的滋味,他又一甩衣袍迫不及待地走了下去。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七皇子从身侧走下台阶,随意又淡漠。他下意识地看了几眼,却见这七皇子在经过他时,嘴角微微勾起。
夜色很浓,可他看得很真切。那一笑勾起了他心中刚刚打消的疑虑,他收起尖锐的眼神,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台阶。
待到他再次回到长信宫前,就见一名男子正背对着他,为他的妻子披上了一件貂皮大氅。
好不温情的画面。
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大步向前,走到韦琪身边,将她身上的大氅一把扯下。正欲扔回给这名男子,他才惊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兴王!
他一时语塞,抓着大氅的手渐渐攥紧,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见过皇叔。”
“缘是三皇侄,你来的正好。”兴王面色不改,不徐不疾道,“天寒地冻的,你怎的就让她这般单薄?”
三皇子听了此言,心中更为不快。
这分明是他的皇妃,就算他是藩王,又何时轮到他来管?而且他不是素来对女人不感兴趣么?
他忽然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幡然醒悟。
如果说仅凭云画一人,不可能从他这里拿到诗,不可能知道他今日下午去求过父皇,更不可能有胆量在父皇面前这般言辞惹疑心…但若是有这兴王在呢?
他突然又回想起在宫宴上时,云画曾委屈地说着自己被胁迫,还像是不敢说出那人的名字。
如今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韦琪,只见她像个委屈的孩童,默默低垂着脑袋,指尖却在身后轻轻地拽着他的衣尾,好不惹人怜。
他心中一软,同时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讽刺地冷哼一声。
才入宫多久,就开始对付最有立储之望的他,也不知存何居心。
“贱内劳皇叔费心了。”他冷眼看着兴王,皮笑肉不笑道,“只是,莫怪侄儿多嘴提一句,还请皇叔自重。宫里四处都是眼儿,若被捕风捉影,闲话可少不了。”
他眼瞧着就要熬到立储,一世英名可不得毁于自己的女人不干净。
而且,向来只有他利用女人周旋,想要用女人对付他,简直是痴人发梦。
瞧着他傲慢模样,兴王倒是没说什么,只笑了笑:“共勉。”
三皇子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将手中大氅交还给他,随便行了个礼后,就牵起韦琪,带她离去。
兴王接过大氅后,上提的嘴角骤然放下。
蓦然,他穿上大氅的动作一滞,伸手从内侧的口袋中摸索,取出了一张纸条。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逐渐隐于浓郁墨色中的两人,确认四下无人后背过身展开纸条,就着灯光察看。
他方才曾问韦琪,要如何答谢今日下午之事。她在这张纸条上给出了答案。
闪烁的灯光在纸条上明明灭灭,正如他奇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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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像死一般寂静,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大地,唯有手提的宫灯驱散寒雾,点亮脚步。
结束了逢场作戏,韦琪也再懒得与三皇子虚与委蛇,在他
整理衣衫松开她时趁机远离了几步。
也是这时,三皇子才猛然想起丽贵人之约,烦躁地叹了口气,停住脚步。
得知了兴王想要对付他,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