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圣微笑说:“第三个层次是无处不是书。天地可为书,山河可为书,人心也可为书。只要你有心,即便不识字,只要阅历足够,也能应付所有魑魅魍魉。”
元令霜心中一动,只觉得云无圣说的话暗和她眼下的处境。
“先生,您能随我一起回京吗?”
云无圣手指轻轻抚过琴弦,说:“好。”
元令霜惊讶:“真的?”
“老师为何要骗学生?”他笑着说,“只要你要我去,我一定去。”
他说得如此轻松坚定,让元令霜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但是对云先生这样的人来说,没有秘密才奇怪。
这头李菱歌到白家,先找到白望诚说明来意,然后由于白望诚陪着去书房找到周谨年。
周谨年自从那天见过二公主,心中一直很不是滋味。他从前只觉得公主是闺阁女子,养在王府中,养尊处优,体会不到周家被放逐在外的凄苦。但是见到公主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她一个小姑娘,从小出宫,小小年纪就被逼出了七窍玲珑心。
他一边觉得这样聪明的公主不回宫可惜了,一边觉得自己私心被识破实是羞愧。只能这样写些信给公主,慢慢修补关系。
没想到这时候李菱歌亲自来送信,他喜出望外。但拆开信一看,里面寥寥几句,只是寻常客套话。他略感失落,但是能收到回信已经是个好兆头。
“李姑娘,多谢了,劳烦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公主写一封回信。”
李菱歌拦住他:“周哥哥,公主还有几句带给你。”
她看了眼一旁的白望诚:“白六哥哥听听也无妨。”
她说:“公主说,这一回宫,恐怕难再见面,希望哥哥一切安好,将来高中鳌头,曲江宴饮时,别忘记了她。”
周谨年追问:“这是何意?”
李菱歌这才把吐蕃的事说了:“……公主当然是不愿意的。但现在圣上召回京中,也不知道会如何。”
周谨年如遭雷劈,白望诚也是大吃一惊:“我知道吐蕃这次来,确有联姻之意,但怎么能是二公主?”
李菱歌看话已带到,便不再逗留,起身告辞。公主要布的就是这条线——白望诚的父亲在礼部,若白家和周谨年关系密切,有扶助之意,那么白家也该反对二公主远嫁吐蕃。
这边公主已经把消息放给他们,就看周谨年能不能说服白家。
李菱歌回去之后,向元令霜回复禀告。元令霜点点头,李菱歌看她神色忧郁,问道:“公主是担心周家表哥和白家不是一条心?”
元令霜对她笑了:“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也是我对他的一个考验,若他能说服白家,让白家帮他,也即是帮我,那是他的本事,从此我就继续与他相交。若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值得烦恼。”
李菱歌说:“公主能这么想才好,事情还没有定论,太过忧心伤身。”
元令霜拉住她的手,说:“我忧心的是你。”
李菱歌不明所以:“我?”
“原本回京,我是想把你一起带回宫中,继续做我的陪读,也是我的左膀右臂。但如今前路不明,我不能这么把你带回去。就像你说的,事情还未有定论,万一我真被嫁去吐蕃,难道还要把你赔进去吗。”
李菱歌垂头,看着公主握住她的手。
她们从小一处玩,对彼此的处境都应知尽知。
这是公主的情义,给她一个机会,放她在洛州,平安一生。
也是公主的考验,看她是否足够忠诚,只有足够忠诚,才能做公主的心腹。
分道扬镳,还是坚定跟随,公主让她来选,这总归是公主的仁慈。
她说:“公主,若您顺利回宫,我一定陪伴左右。若您嫁去吐蕃,我就做您的陪嫁。此生此世,我都跟随公主。”
元令霜看着她,目光柔和:“好。菱歌,你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