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在树下,她在树上,但他这幅姿态,偏偏让她觉得,他在云端,自己在沟壑一般。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直看得她牙痒痒。
这狗皇帝,早晚让他好看!
心里恨得想把他剥皮抽筋,脸上却不得不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陛下您先走,臣妾见着这块风景秀丽,想多待一会儿。”
“哦?看来姜美人颇有雅兴。”储籍似笑非笑。姜芝却从他的笑容中看出几分恶劣。
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姜芝下意识感觉到不妙,但话已出口,再怎么样她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这围猎场并不安全,两人都知道方才那头猛虎其实并没有离远,因为隐隐还能听见虎啸声,充满警惕,似乎是想要威慑什么一般。
与方才落荒而逃的模样可是天差地别。
显然,它忌惮储籍,但不知为何不愿放弃姜芝。
此时明显跟着储籍才是万全之策,但就在这个关头,姜芝那股子倔脾气又上来了,看储籍那一幅等着她求他的模样,她胸中火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
“是的呢,臣妾就留在这儿赏景,不耽误陛下狩猎了。”
她就不信了,离了这狗皇帝就会死在这里不成?
储籍也不恼,难得的好脾气,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竟是真走了。
不过是几次眨眼的功夫,那人闲庭信步般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
储籍甫一离开,虎啸声渐大,显然先前那只被他吓跑的猛虎也感受到了他的离开,发现这里无人能再威胁它之后,又重新找了回来。
姜芝后知后觉哆嗦一下。
现在叫回狗皇帝还来得及吗?
我没有骨气我怂了救命救命!!
好在目前她的这个高度,那只猛虎也伤不到她。
虽说老虎是会上树,但这只老虎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每每跃起到足够威胁她的高度时,就猛地下坠,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开始姜芝还有几分害怕,但如此来了几次之后,她就放下了心,甚至还能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只可怜的老虎一次次做无用功。
也许这是游戏世界对她这个工作人员的保护?
姜芝这么想着,自己也开始信了。
说不定回去之后她还能创立一个个人账号,《遇见老虎怎么办,教你如何三分钟虎口脱险》《不做大冤种,我和虎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论逃跑的正确姿势》。
代入感太强,现在感觉自己已经要月入过万了。
她志得意满地趴在树干上,对着那吊睛白额虎一阵嘲讽。
“上来呀!你不是挺狂吗你!”
猛虎焦躁地怒吼几声,绕着树转圈圈,就是不肯离去。
嘿,小东西还挺执着!
她扯下树上一个干巴巴的、显然还没长成的果子,朝着那只老虎就砸了过去。
“嘿,说你呢!赶紧回你老窝去!再在这儿蹲我,我可不客气了哈!”
“嗷——”果子正当头砸在老虎头上,它怒吼一声,又尝试着向上跳了几次,还是没能够到姜芝。
“哟,还没放弃呢?”姜芝扯下一个果子,随便擦了擦之后,咔嚓一口,“咱说虎哥,知难而退懂吗,姐是你的不到的人!”
三两下吃完果子,果核顺手朝着老虎丢了过去。
“啪”的一下,又砸中了。
姜芝一看,乐了。
嘿,准头还挺好。
猛虎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森林之王的尊严不容践踏!
它再次蓄力,只不过这次,不是朝着姜芝,而是姜芝所在的这棵树。
“我靠!”
一阵剧烈撞击,虽然无法将这参天大树撞断,但也足够让上面的姜芝一阵不稳了。
“别撞了别撞了!我错了我错了虎哥!给个机会——!!”
姜芝抱着大树欲哭无泪。
不要随便挑衅,会变得不幸。
她将用一生铭记这一次的教训。
《认清局势,不要作死》。
*
另一头。
储籍早早就回到了营帐里,躺在铺着华贵皮毛的软榻上,随手扯了上好的云锦缎子擦拭着手里一把还沾染着血迹的长剑。
堂下,七八个黑衣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一个个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痉挛着,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一般。
但他们发不出声音,就像是被剥夺了声带,青筋暴起,满地打滚,瞳孔充血。更有甚者,用手生生撕开了自己的皮肉。
邹公公此时并不在帐中,偌大的军帐里,只有烛火攒动。风一动,仿佛带走了这里所有的生气,但却怎么也驱不散浓郁的血腥味。
储籍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显得兴趣缺缺。
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也许是他回来以后,太久没有动作,反倒是让那些人忘记了他的性子。
他只是觉得没意思,但这可不代表他不会再杀人。
没见他做什么,空气中就多了一道漆黑的影子,恭敬地跪着,听候差遣。
“处理掉。”他淡淡地吩咐道。
不仅是地上的这几个人,连同背后的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族,他都不希望再给他们蹦跶的机会。
如果是第一世的他,这些跳蚤处理起来或许还会有几分棘手,但是现在……
他看着自己修长的手,突然笑了:
“倒也还算公平。”
邹公公在日暮时分侍候储籍晚膳时,终于忍不住提了一嘴姜芝:
“启禀陛下,姜美人如今还在那棵老树上,送去的那只畜牲还在树下环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