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塔会在演讲结束后邀请几个学生一起共进晚餐。”沈刚搅了搅杯中的咖啡，“至于具体是哪几个学生……既可以说是韦斯塔选的也可以说是学校推荐的，至于推荐人，我想指导教授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是的。”陈洁毓看了沈刚的眼睛一会儿又慢慢移开了目光，“他要求我在和韦斯塔共进晚餐的时候，趁机把毒药放在他的食物里。如果我拒绝，他就告发我就是那个烧毁他办公室的犯人，因为他是受害人所以只要他说我和他有恩怨，比如他可以说取消了我参加演讲的名额，那我对他怀恨在心就是理所当然的，然后我这里还有一瓶汽油。他说即使我扔了原先那瓶，他也可以再扔一瓶到我的宿舍楼来，只要有人捡到，有人看见就会给我，就算没有送到我手里，上面的名字也会证明是我的。再加上他给的供词，陷害我简直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而至于我如果告发他要袭击韦斯塔，那就更不现实了，他那里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我在他那里看到了邮件，没有证据证明他会袭击韦斯塔，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一把我烧掉了，网络痕迹他也处理干净了，一切都是我的一面之词。我当时……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他说让我考虑一下，他同意了。”

“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我不想被人家当枪使。所以我想告诉他，即使你用这样的手段威胁我，我也有能力反击，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死。我们去演讲的同学都知道他在有早课的时候会住在云华小区，本来我也没打算那天行动的，可是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上了回近郊的公交车。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我回宿舍拿了他给我的那瓶汽油，溜进了云华小区。进去的时候我还特地敲了门，确认没人之后我就躲在了顶楼的楼梯间，想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家房门前放把火。”

“你是想告诉他，即使他有能力威胁你，你也有能力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沈刚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洁毓，这个看上去冷艳的姑娘是不是太单纯了。

陈洁毓点点头，“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爱人竟然在里面。我明明敲过门的啊！倒汽油之前我还敲过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才动手的……为什么？为什么？”陈洁毓说着说着便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沈刚转头的时候，就看到身边小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陈洁毓，他无奈，只好在桌子下捅了捅他，朝他扔过去一个眼色，‘不要那么明显。’小刘这才悻悻的收回目光。

沈刚也觉得这事儿太二了，他们的法制教育是有多不到位，这个女学生到底是有多缺乏法律意识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办法，她明明只要在第一次被威胁的时候到警局报案那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那封邮件的发件人？”他定了定神继续问道，火灾的事情已经木已成舟，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不能让韦斯塔出意外和找到幕后凶手。如果陈洁毓说的都是真的，那刘宗风就极有可能是那个犯罪团伙潜伏在S市的触手。如果能顺着刘宗风这条线抓到他的上线，说不定就能把他们在S市种的毒瘤整个拔出来。

陈洁毓从自己的双臂间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眼泪，摇了摇头，“是个备注，发件人写着领导。我就看到了邮件的提示，下面是什么根本没看见。”说完又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

小刘摇了摇头，“陈洁毓，和我们回警局做份口供吧！”

“那我还能回来参加演讲么？”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试探的问道。

沈刚摇了摇头，“暂时你都回不来了。”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已经木然的表情，终于知道怒其不争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他现在是有一种怒其太傻的心情。她把自己看的太重，重到压过了法律和社会的秩序，重到为了保护自己做出了普通人都不能理解的傻事而自己却依然懵懂无知，让人为她的无知觉得悲哀，可她明明应该是最不无知的那群人。

让小刘把陈洁毓带回警局之后，沈刚依旧坐在咖啡店里。他需要整理下自己的思路和现在的情况，正如刚刚陈洁毓供述的一样，现在要抓刘教授，他们除了陈洁毓的口供几乎没有证据。他是学院的教授，可以轻而易举的避过巡逻的保安和知道教员办公楼的进出路径，所以给自己的办公室放把火之后全身而退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而正如他对陈洁毓说的那样，证据都被一把火烧了，现在唯一还有可能的就是从网络痕迹下手，如果能找到那封邮件说不定还有希望，但是刘教授同样提到自己清除了网络痕迹……即使技术科的同事能恢复，那封邮件里面具体究竟说了什么，陈洁毓也没看到，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什么具体的也没说，那只是一封学校领导通知刘宗风，韦斯塔行程有改变的邮件。刘教授只是利用了陈洁毓看到这封邮件的提示作为理由和借口来要挟她为自己办事。

而如果现在不抓他，陈洁毓被捕的消息应该很快会在F大传开，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找第二个替死鬼，势必会亲自动手。到时候可以来个人赃并获，可是万一他们出现疏漏让他成功害死韦斯塔……

沈刚想到这里觉得有一丝心惊，如果那封让陈洁毓看到提示的邮件真的只是一封普通的邮件，那刘教授到底有没有料到自己的妻子会在火灾中丧生？如果有，那他凭什么保证？使了什么手段？如果没有，那他现在岂不是慌乱至极？

沈刚忽然觉得脑壳疼的厉害，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时候反而只要想着让韦斯塔顺利回国就行，剩下的这个火灾案件可以慢慢查，可是当两件案情有牵扯的时候，特别是还有一个线头被抓出来的时候，事情却变得复杂了。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了两下，沈刚掏出来一看。

“离饿死不远了。”

他无奈的笑了下，想起在宿舍楼下等陈洁毓的时候有问过他还活着么，便迅速的回到，“桌子玻璃下面有外卖单，我在明天之前肯定回不来，你可以自行选择饿死或者叫外卖。”

很快回信就来了，“我选择死亡。”

刚想发一条别的吐槽回去，那里紧跟着又来了一条，“别担心我了，我去警局食堂吃饭，你忙你的。”

“好。”快速的给程光回了信，沈刚无奈的摇了摇头。程光是他警察学校的学长，大他一个学年，年龄倒是一样的，在学校就和他关系挺好，结果毕了业又是同一个警局，所以他们俩就搭了个伙一起住，房租也可以便宜点。沈刚一开始以为是找了个舍友，等住在一起之后才明白是找了个祖宗。

可是怎么说呢，程光除了生活自理能力三等残废之外其他都不错，而且又是学长，他比沈刚早一年进警局，所以给了他很多关照。

“哎！”沈刚叹了口气，把程光那张长的和猫妖一样的脸从脑袋里甩了出去，站起身来准备回孔方义那里，这件事还是得和孔方义柳炽商量，首先他们三个得统一意见，然后才能和上级报告。

顾紫和小小她们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听说了陈洁毓的事情，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学校里就传遍了，陈洁毓被警察带走了。刘颖听着隔壁桌同学八卦的时候都忘了包子还咬在嘴里，保持着叼着包子的姿势足足听了10分钟，倒是把小小给逗乐了，对着刘颖笑了半天。

顾紫其实挺惊讶的，怎么昨天半夜打的电话，今天一大早就来抓人了？沈队长查案是不是也太快了点？沈队长都不睡觉的么？顾紫低头喝了口豆浆，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沈队长真辛苦。

她睡了一觉，吃了东西，心情也好了，很多事情也就想明白了。陈学姐有没有过错不是她说了算的，也不是她能遮掩或者帮忙的，因为都太迟了。如果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她可以劝甚至可以阻拦，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只能看着，作为一个旁观者。

隔壁桌的那个同学神通广大，他除了看到陈洁毓被警察带走，还知道陈洁毓被警察带走的原因，他神秘兮兮的说，是因为陈洁毓放火烧了刘教授的办公室才被带走的，另外还添油加醋的说了很多他自己的推测，顾紫目测此人一定是法学院的高材生。

小小和刘颖终于把隔壁桌的话给听完了，回过头来却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听到对方的叹气声讶异的对视了下，然后同时无奈的笑了笑。

“你们说我们学校是不是风水不好？”刘颖边啃她的包子边说道，“怎么什么事儿都有。”

顾紫忽然想到，沈刚好像也说过他们学校风水不好，让校长去庙里拜拜什么的。

“你说陈学姐是为了什么呀？”小小不解的看着顾紫，“她明天的演讲都是刘教授帮她弄的吧？不是应该很感谢的么？”

顾紫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那明天活动那个演讲就少一个人诶！”刘颖忽然接口到，“不知道是直接缩短还是另外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