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穆的房间是个套房,装修与一层的功能房一样,都是一致的新中式。
小客厅内挂了几幅水墨,角落的摆件也都考究,简洁中平添一份底蕴。
佣人提前给他们留了灯,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如果你哥哥没有在这里安摄像头,”坐到沙发上,秦忆思手心摸着柔软的沙发布料,打趣道,“我就睡沙发好了。”
顾渊穆正站在暗色的边柜旁,将腕上的手表摘下,修长的手指划过黑色的表带。
他轻嗤:“他如果真装了监控,你刚刚那句话,已经被录进去了。”
“怎么?”秦忆思挑眉,含笑望着他,“夫妻之间还不能闹些别扭了?”
房间里沉默一瞬,顾渊穆一如往常地没有接她的调笑。
“我这里没有新的女穿睡衣,”他转身,白色T恤下隐隐显出收窄的腰身,“但可以帮你找两件我的衣服。”
“没有新的女睡衣?”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拥抱和吻,让她变得大胆。秦忆思语调轻快,故意将“新的”咬的很重。
他只是睨了她一眼,随即抬脚向衣帽间走去。
“切”了一声,秦忆思只觉得无趣。
不过两三分钟,顾渊穆再度回到客厅,手上拿着两件衣服。
秦忆思接过,简单地看过一眼,是一套浅灰蓝色的睡衣。棉麻质地,很亲肤。
“卫生间在卧室里,架子上有烘过的干净浴巾。你的洗漱用品,一会儿我叫人送过来。”他道。
“好,那我先去?”秦忆思再度站起。
顾渊穆侧身,为她让开沙发前的路。
一切对话,平常地反而像是老夫老妻。
他似乎是常住在这里,卫生间里都是生活的痕迹。洗浴用品都被单独装在配套的理石纹理按压瓶中,水龙头也是温度适宜的角度。
洗过的物品都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倒是和最初,在他身上闻到的清冽不太相同。
裹着浴巾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在雾气缭绕中,秦忆思有一瞬的失神。
这两个月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让她像是乘上了一列失控的火车。再回过神来时,已经疾驰在荒野山间的高桥上了。
“秦小姐。”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温柔的女生道:“我给您送洗漱用品。”
秦忆思紧紧身上的浴巾,转身将门打开一条小缝,伸出手:“谢谢。”
“您可以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我拿去洗烘。”门外的人耐心道。
“好,稍等一下。”接过递来的物品,她将换下来的衬衫和长裙拿出去。
门被从外面关好,秦忆思低头看着一纸袋的东西,无奈地笑出声。
除了全新的一套洗漱和护肤用品,一瓶卸妆油,还有面膜、护发精油、一次性内裤,甚至是卫生棉。
倒是想得齐全。
全部处理好,她才穿戴整齐地走出去。
顾渊穆正坐在沙发上办公,叠起的双腿上放着小巧的笔记本,鼻梁上也架起眼镜。
柔和的落地灯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偏过头看过来时,逆光的脸,让秦忆思看不清表情。
“不好意思,久了一点。”她大方地摊手。
“你给了我很好的晚间处理工作的理由。”他接梗,声音却丝毫听不出打趣。
“多担待吧,顾律师,”秦忆思耸肩,“刚刚送来的那些瓶瓶罐罐……”
“收进镜柜里就好。”他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秦忆思点头。
见她视线落在沙发上,眉心微微皱起,又在思考什么。顾渊穆将笔记本合好,探身轻放到茶几上:“去睡床吧。”
啊这……这段关系真是坐了火箭一般地飞速升空。
秦忆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还好房间里的昏暗,没将她的绯红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察觉到她看过来时的促狭,顾渊穆平淡地补充:“床够大,你可以睡在里侧。”
“好。”秦忆思打个哈欠,试图以此缓解自己想太多的尴尬。
走到卧室门口,见她还在原地思索,他不解:“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秦忆思艰难地开口,问出从刚进来就想确认的问题,“我是不是要配合你……搞出来一些声响?”
她不自然地轻咳:“刚刚在外面,你哥哥他好像在怀疑……”
打断她踟蹰的,是顾渊穆的失笑。
他一只手搭在暗铜门把上,好笑地摇头:“秦小姐,燃心里有很多秘密,所以这里的隔音,是专门做过的。”
“万一出什么事,单纯叫破喉咙,估计也很难听到。”难得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秦忆思:“……”
等顾渊穆拿衣服进了卫生间,秦忆思才动动因为尴尬而僵硬的腿,机械地挪到卧室床边。
他说的没错,他的床很大。
不至于是玛丽苏里几百平米的大床,但也能至少容三个人平躺。只要他们两个安心一人一边,中间能空出个太平洋。
她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
可能是这段时间加班太累,今早又连着开了几场会。浴室里隐隐的水声,催眠效果奇佳。空调将室温调得偏凉,秦忆思很快便裹着被子睡过去。
她做了一连串连环的梦,梦见小时候拉着妈妈的手,在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地讲着当天的趣闻。妈妈会笑着倾听,不时地夸夸她。
转而她又梦见秦母躺在病床上瘦削的样子,和在穿袜子时,像孩子一样直楞的双眼。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心好像被猛地揪起,她想大口呼吸,却怎么也喘不上气。绝望的失重感席卷全身,仿佛溺入水中。
心跳的速度因此而直线上升,在秦忆思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腾空时,她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