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次回来太晚,已至四更天了。
是与三皇兄缠绵时间久了吗?
昭景煜心口像扎进千千万万银针骨刺,一动就绵延不绝的疼,但他用力笑的和平常没甚区别,柔声道,“没有长溪在身边,孤睡不着。”
“那我哪日若不在,殿下就不能入睡了吗?”
“是啊,所以长溪不能不在孤身边。”
昭景煜嘴角牵起的笑容更深。
听他这么说,褚长溪要步入内室的脚步突然停下,烛火照出两人重影,被细风吹拂,翩翩轻摇,褚长溪转眸看向他,眼睫底下一双眼静如寒江冷月,仿佛落了薄雪,
“殿下应知,我应是不能时时都在殿下身边的,我若不在,殿下需顾好自己。”
今夜所见,如今再听这句话,真真像一把刀正中本就血肉模糊的心口。
昭景煜满脑中都是褚长溪会跟三皇兄在一起,会不要他……
脸上笑容再也牵不起来,他抓紧褚长溪的手腕,声音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颤抖和乞求,“长溪,你别离开孤好吗?”
“……”
褚长溪盯了他片刻,像是察觉到什么,“殿下今日怎么了?”
昭景煜瞬间反应过来,指尖一僵,如惊弓之鸟,立刻松手,“没,没什么。”
“真的没事?”
昭景煜重新牵起笑,掩饰道,“真的没事,就是太晚了,有些困倦,长溪,夜深了,我们去休息吧。”
褚长溪见他不说,便也不再追问,淡淡应了一声,就继续往房间里走。
后来睡下,昭景煜借着纱帘透过来的淡薄月光,隔空细细描绘褚长溪的眉目,褚长溪眼睛轻阖时,月色轻落的脸,仿佛寒玉生烟,清冷更甚。
他从眉骨描摹到下额,手指点到某一处突然一顿,瞳孔骤缩——那里是三皇兄亲吻过的位置。
虽然此刻那片肌肤仍是冷白如玉,没有丝毫遗留的痕迹,但昭景煜还是看的眼睛刺痛,眼眶涌出热意,片刻猩红,似泣血,他心中又疼又慌,他不停地想他要如何才能留下长溪,不跟三皇兄走。
那一段时日他日思夜想,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错,他要如何改正才能留下人,以致荒废了政务,不再似以前那般谨言慎行,三思后行,最终让人钻了空子,酿下大祸。
而长溪也在那之后,不顾他的恳求,真的弃他而去。
………
“陛下?”
叶枫见帝王自言自语几句话之后,就陷入沉思,不知想了什么,面上极为痛苦,他急得直跺脚,忍不住大声喊道,“陛下,褚公子在等您接他回宫呢!”
声音之大,终于引得帝王抬眼看他,只是那双抬起的眼睛里,戾气翻滚,衬着猩红如血,周边黑暗如滚滚黑雾,他浴血身姿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极为可怖,也极疯癫。
但他偏偏笑了一下,似含无限温柔,温声说道,“让他们都撤了,长溪看见这么多人,会不喜的。”
“孤一人进去。”
说完,昭景煜似生出力气,抬手推开门,院落静谧,只对正门敞开的那间屋子,灯火通明,红光甚过喜烛,铺落门前方寸光亮。
他一步一步向着那处光明走近,也向着他的神明走近,所过之处,滴滴血迹斑驳,像踏荆棘摘王冠,生出血骨花。
他没有迟疑,他似也不再怕。
他怕什么呢?
昭景煜心道,褚长溪要什么,他不能给呢?
……
“长溪……”
主角是在褚长溪手中茶水都冷了的时候,才踏进屋子,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气,走近了,褚长溪才看清,出宫门时的朗朗青衫已被剑划破出一道一道血痕,他身上也真的都是血,走过的身后也流成一条血路。
系统,【也亏他是主角,其他人这么折腾,早凉透!】
褚长溪放下茶盏,“………”
昭九辰见帝王这副模样,慌慌张张从椅子上起身,惊骇跪地行礼,“臣万死,不知皇兄这是发生了何事?”
褚长溪清晰的看见,主角看见昭九辰时那一瞬间,眼底骤然腾起的汹涌煞气和杀意,但转瞬散尽,看向褚长溪的眼睛里,一如往常温柔带笑,只是那笑容,衬他脸侧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喷溅的血痕,灯火下,鲜红颜色更艳,倒看着颇像个疯子。
“长溪,”昭景煜只冷冷瞥了辰王一眼,便没再理会,浅笑着对褚长溪道,“天色已晚,孤来接你回宫,下次你若再想和辰王叙旧,可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