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她出声,她迟钝的把左手举起来,她的手腕上就串着一根皮筋。但因为右手握着冰淇淋,只能这样举起来给她看。
贺池取下那根皮筋,笨拙的将她的长头发绑在身后:“这头发留了多少年了?”
出于职业习惯,为了让她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被卡住这件事情上,他随意找了个话题。
“我喜欢长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小时候对发型衣着没有自我意识,直到小学三年级那年,母亲带她去理发店将她留了一个暑假的长发剪回妹妹头,她为此哭了一场,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齐腰的长度。
说道这个话题,她的思绪有些游走,不知为何脱口而出问了他一句:“那你喜欢长发吗?”
贺池的注意力全在怎么把她的脑袋弄出来这件事情上,也没多想:“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的宋如清咬了咬自己的唇角,耳根子有些滚烫,踌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那你喜欢什么样……”
她的话再次被他手上的动作打断,因为贺池突然捂住了她的耳朵,楼下喧闹的场景被他的手掌心隔离,她的耳朵里嗡嗡的,好像被他的手掬进一整个夏天的阳光,浑身都因为这个动作变得燥热起来。
胸腔里那颗心脏,好像跳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她屏住呼吸,一边数着心脏跳动的次数,一边听到他的嗓音在脑袋上方回响:
“脑袋往左边偏一下。”
“对,就是这个角度。”
她歪着脑袋,随着那双手的温柔牵引,一点点从栏杆外往后退。一只耳朵出去的时候,那人捂着她的那双手松开了一些,直到她整个脑袋都脱离桎梏,放在她耳朵上的那只手才挪开,他往她的头上揉了一下,轻松的说:
“得救了,宋如清小朋友。”
那双让她脱离险境的手,每一次落到脑袋上,就像是要给她注入什么神奇的力量似的,她的腰杆和背脊也因此挺直了一些:“谢谢。”
她想将那把椅子搬回屋子里,但因为贺池先她一步拿走椅子,她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两个人再一次回到那间屋子里,贺池将制服外套脱掉,叠好放在椅子上,问她:
“看了这场宣传活动,有没有什么观后感?”
两年了,自从搬出去居住,她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种人很多的活动,所以说起观后感,她脑袋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他弹吉他的模样。
不过她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如实回答:“知道了很多日常防火知识,不算白来。”
贺池也没期待她这种沉闷的性格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也就是随便找她聊聊,不至于让她觉得今天参加的活动没有意义。
两个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宋如清总是控住不住的把目光往他身上打量,她和他并肩而行的话,她大概只到他的肩膀位置,细算一下,两人有二十七厘米的身高差。
他们之间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像这样又帅又成熟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把和他有关的问题偏颇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直到走到一楼的转角处,她忽然被贺池叫住。
她往下走了一个台阶,抬着头看着楼梯上的他,脱去外面那件庄重的制服外套,让他看起来多了些让人敢靠近的亲和力,内搭的那件淡蓝色衬衣和领带,把他平日里穿T恤衫表现出来的粗枝大叶遮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乖巧矜贵的上进好青年。
男人穿制服的样子胜过所有,更何况还是这样身材高挑,眉目深邃的男人。
宋如清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怎么?”
“我说啊,”他抬起手往自己嘴角比划了一下,“如果你觉得今天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就不要愁眉苦脸,笑一笑。”
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他注意到她一直锁着眉头,心事重重的回想事情。
好不容易才把社恐改掉一点点,要是回去那个小屋子又眉头紧锁,那今天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他弯着腰,哄小孩:
“宋如清小朋友,来,跟你池哥学,微~笑~”
他勾起唇角,用自己的手指在脸颊边划出一个弧形,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那一瞬间,宋如清只觉得呼吸停滞,被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击败,一整个人都愣在楼梯间。大概过了几秒钟,他把自己的身体直起来,往她脑袋上揉了一下:
“没事,笑不出来也没关系。”
她还沉寂在那个放大的微笑画面里,一直到他送她走到消防队门口,她发现手上的冰淇淋已经快要化掉,她赶紧低着头舔了一口,以掩饰自己走神的尴尬。
宋如清没再让他送,她先一步跨出消防队的大门,站在安全门外朝他挥手:
“送到这里就可以,我敢一个人回去。”
她的身后是夏天灼热的阳光,在白灼干燥的视线里,贺池发现她的鼻尖上沾了白色奶油,刚想开口提醒,小姑娘已经露出了个腼腆又治愈的微笑。
贺池微微一愣,忽然觉得今天的风里都是香甜的草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