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年轻的太子接过公公递来的名册,那上面记录着官员之女的名字和对应的生辰八字。
李瑾凝着眉,将那折子打开,目光细细搜寻着,直到铺展开最后的纸页,他双眸才停顿了一会儿,却又忽地将那册子摔在案上。
“吏部文官苏攸值,孤怎么没看见他的女儿?”
德公公哆嗦着身体,颤颤巍巍地伸手捡起那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里面赫然写着苏攸值之女的名字。
他捧着册子递上前,竟然不要命的伸手指了指,“回太子殿下,在这儿?”
李瑾没有抬眼看,脸黑的像锅底。
德公公又不要命的念出了声,“太子殿下,报名的是苏攸值的二女儿,名叫苏琬琬,刚刚及笄。”
“刘德全,你怕是脑子不好了。”
李瑾冷冷出了声,德公公愈发捉摸不透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拼命地想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后背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
刘德全此时脸都憋红了,抬袖抹了把虚汗,认真琢磨着太子殿下方才所说话里的意思。殿下说他脑子不好使了。再仔细一想,突然想到玄武街灯会那日的丑闻。
这苏家有位小姐,似乎抢了姐姐的未婚夫,市井名声不大好听。若是将这样有劣根的人放到皇宫,那可真是皇宫的污点。
刘德全恍然大悟,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奴才明白了,奴才愚钝,奴才不开窍,望殿下责罚。”
此次选秀前,太子殿下向陛下请奏,希望将作为皇子妃的秀女,她们父亲的官职位份放宽。这样一来可以让这些官员体会到皇家的良苦用心,不再觉得皇家苛刻。陛下当即同意,并将太子夸赞一番。
从陛下那里归来后,刘德全也是难得见到太子殿下开心过一回。
本来是欢欢喜喜的日子,今日他却没能将事情办好,惹怒了太子殿下,真是罪该万死。
李瑾只是摆了摆手,刘德全默默躬腰退下。
此时,书房内静坐的太子,墨眸更加幽深,像两汪寒潭,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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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晌午,苏府外面突然闯进来一群人。他们身前压着一身狼狈的红衣女子,她的妆容被哭花,口脂糊在唇角,双眸带着俱意。
“苏大人可在?”
刘德全尖细的嗓音贯穿苏府,很快将苏攸值唤过来。
苏攸值匆匆赶过来,认得面前这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管事公公刘德全,自知是不好惹的角儿,淡淡扫了眼他身后的人,恭声问:“不知公公有何事?”
刘德全侧首看了眼女官手里压着的苏琬琬,不带温度的道了声:“这位是令千金吧?”
苏攸值仔细瞧了瞧,终于瞧出来苏琬琬的模样,当即慌了神,“这是本官二女儿苏琬琬,小女年幼无知,不知犯了何错?”
苏琬琬去参加选秀,苏攸值没有阻拦。他知道那些皇子妃皆有内定,即便女儿去了也无非是走个过场。
刘德全使了眼色,命人放了苏琬琬。
苏琬琬扑到苏攸值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委屈的喊了声“爹”。
刘德全默默翻了个白眼,平生最厌恶这样哭哭滴滴的人,不觉声音又冷了,“苏大人可知晓令千金去参加选秀?”
苏攸值点头,“本官知道。”
“那苏大人可知身为秀女,不可有污点?”
苏攸值面色一僵:“这……”
刘德全也不再废话,尖声道:“此次秀女采选,因令千金之事而差一人,苏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苏攸值沉默了会,对管家道:“去叫大小姐过来。”
不多时,管家便领着苏卿卿过来了。
站在面前的女子模样端庄,举止大方,镇定的面容上没有任何一丝慌乱。虽然身穿极不起眼的衣裙,但丝毫遮掩不住她的风华。
刘德全有片刻恍惚,心道该不会是太子殿下早就瞧中了这姑娘,故意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将她纳入东宫吧?
“苏大小姐既然来了,那就跟洒家走吧?”
眼前这位太监是李瑾身边的红人,苏卿卿知道他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于是恭恭敬敬道:“公公,恐怕臣女不能从命。”
“怎么,苏大小姐不愿?”刘德全用威胁的语气说,“苏家让有污点的女子参选秀女,难不成想欺君?”
“不敢。”苏卿卿答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臣女与平阳王两情相悦,此玉佩便是定情信物。若臣女随公公去参选秀女,那才是欺君。此番妹妹参加选秀,并不知榜上有此规定,还望公公明鉴。”
眼前的少女垂着头,虽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而在他看来,却是胆大包天。但这一席话,说的他又无可反驳。
这所谓的“污点”,还不是他们家那位脾气古怪的太子殿下加的?
刘德全瞥一眼她手里的玉佩,认得是皇家之物,想起平阳王手里有这么一块。他先是微微惊讶,随后沉声道:“紧凭一枚玉佩,如何叫人信服?洒家怎么知道其中有没有假?”
长期追随太子殿下,刘德全不知何时就染上他这种无赖之气了。
果然,狗太子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卿卿莞尔,平静道:“臣女已经派人通知平阳王,请他过来作证,想必公公则能信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