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往里,便原是潮湿。
憋闷的感觉萦绕着庄澜序,叫他跟在薛寒鹜身后不禁擦了擦额角滚下的汗液。
他脑中混混沌沌的,就连薛寒鹜喊他一声,都要反应一下才能答复。
他大概猜到是因着缺氧所致,只有更大口的呼吸,汲取更多的氧气来。
滑腻的阴生灵植攀附在狭窄的通道两侧。
便是不留意就要蹭了上去。
庄澜序咧着嘴皱着眉,努力将自己团得更小巧些。
好容易通过这地方。
他总是瞧着那活水潜入地下,生怕不见。
但在薛寒鹜的左拐右绕下,又是重新相逢。
他迷迷糊糊的,觉得事有蹊跷。
可竟是有什么不对,他亦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逐渐愈发汇聚蔓延的活水,终是在他们又穿过一道低矮,只能弯腰通过的路后得见。
那地方好似也多了许多氧气,庄澜序不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薛寒鹜回首便瞧见了烛灯下庄澜序那怪异红着的面颊,和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疾步冲了上去,揽住了庄澜序的腰,就要为他输些灵力。
庄澜序揉了揉额角,却是推开了他的手:“你不是言说不要输送灵力了吗?如今你又是在做甚。”
薛寒鹜辩解道:“我说不让小师叔不为我输送,却没有说我不行。”
“别胡扯了!——”
庄澜序气恼得推搡了他一下,斜着眼看他,又道:“你总是这般,烦人得紧!”
薛寒鹜瞧着庄澜序,便知晓庄澜序这是真的不太对劲儿。
但这般的小师叔他何时见过?
总是太过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庄澜序见薛寒鹜仍是扶着他,却不言语。
像是赶苍蝇般挥舞着手臂,呵地一声冷笑,唤道:“薛寒鹜!”
薛寒鹜应了,他便又唤。
一来一去,薛寒鹜也不嫌烦。
直到他头重得再也撑不住,磕下去便昏睡了起来。
薛寒鹜将他环在怀中,用自己为他做了垫布。
又瞧着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笑得开怀。
他俯下身,虔诚地亲了亲庄澜序的唇角。
又是迅速地离开。
生怕被察觉到。
昏睡的庄澜序没有听见二百五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呼唤着他:“宿主,你们离危险太近了!宿主,你快回应我!”
近乎于失去意识的庄澜序哪里知晓,地图上的那个皇冠标志,也缓慢地向他们而来。
薛寒鹜紧紧地搂着庄澜序,目光四顾。
他知道,兽王就在不远处了。
在听闻庄澜序要沿着活水源头走之时,他便知晓他们定是要与兽王相见了。
兽王开了灵智,并不会随意地取他们性命。
但——
薛寒鹜看着庄澜序那张漂亮的面容,死死地咬住了唇角。
他听见脚步声愈发得近了。
直到瞧见一个通体银白,额前生着一对角的兽停在他的面前。
他与兽王对视,接受着兽王肆无忌惮地对他进行审视。
兽王的脚在地上扫了几下,开口吐了人声:“你又来了,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薛寒鹜心下一凉,愈发紧地抱住了庄澜序。
怀中却是闷闷一声,略显疑惑地问道:“什么第三次?”
兽王迟疑地看向庄澜序,看清他的脸后,亦是说道:“我也是第二次见你了,但你好像不记得了。”
庄澜序更是迷惘,甚至没留意到他们如今的处境位置,只茫然地看向薛寒鹜。
兽王垂着头,又看了他们二人,说道:“你们好像……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分明是——”
“不是!”薛寒鹜狠狠地打断了兽王的话语,“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兽王轻笑了一声,又道:“这倒是有趣了。你上次……”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因着得见了薛寒鹜脸上那他三世从未曾见过的脆弱与祈求。
他像是得了好玩意儿一般,并不急着戏耍。
只更想探得其中奥秘。
这便是薛寒鹜最害怕却不得不迎着去面对的事情。
兽王他记得一切!
庄澜序从薛寒鹜怀中挣脱了出来。
瞧瞧薛寒鹜,又看看兽王。
可更是如同一团浆糊般,搅得乱七八糟。
只他糊涂中却陡然获取了一点星光——
薛寒鹜并非像他这般不明就里,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融合着从前那些古怪涌上心头。
让他不由得涌起了一个最不合理的念头。
怪不得薛寒鹜能察觉自己不是原身。
怪不得薛寒鹜能从容不迫地应对陈长老与其小徒弟。
怪不得薛寒鹜对百兽窟这般熟悉。
薛寒鹜是不是根本就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他没想过在憋着,干脆直截了当地揪住了薛寒鹜的衣袖。
万般不敢置信地问道:“阿鹜,你是不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