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乡里在城里做工的胡三带着婆娘回了乡就显摆起城里的见闻来,胡三婆娘还亲自去了刑场看砍头。乡里有几个妇人敢看的?都听入了迷。
沈老娘也在人堆里眯着眼乐呵呵地听,听到公门里有个衙役的闺女险些被抱走便心头一跳,疑心是鱼姐儿,抓了胡三婆娘仔细问了一番得知正是张家,腿肚子就软了一半,她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女儿如何不宝贝?连带着鱼姐儿两个也将家里孙子比了下去,忽一听鱼姐儿遭灾就慌了神,对着三个儿子摸眼泪:“她才那么大还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几个儿子当然听得懂沈老娘的意思。
沈老娘心里再着急,也没有丈母娘无故探女婿孙女的道理,真那样做了得叫人说张家不孝。平民百姓不讲究这么多,但大礼上也绝不能叫人拿住。不然街坊的唾沫星子就能活活喷死人了。
李三郎已经二十岁还没成家,从小就是李氏把他当儿子一样带大,故此感情格外好,这会儿听娘一说就拍着胸脯,提了两条家里做的腊肉,又用攒的零花钱买了几个糖, 连晚饭也没吃就往张家跑来。
没走多会儿功夫就下了雪。他不敢迈大步子,只得迎着风雪慢慢儿地走,走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到姐姐家。
张大郎开门时见着睫毛都泛着霜色的人,差点没认出来是谁。李三郎这会儿身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粒子,被暖气一蒸就往外冒白烟。
这一折腾张家人自然全醒了,李氏看着弟弟满脑袋不知是汗是水,下了一大海碗鳝丝面端到堂屋递给他就一巴掌拍上去:“白天你那腿儿会断一截?这么冷的天趁了风雪来,你有几条命够使?”
李三郎早挨惯了姐姐的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地回忆之色道:“姐姐嫁了人后我一年也难得挨你几次骂了。”
夏姐儿睡得人叫都叫不醒,张大郎把她抱到鱼姐儿房里也不过翻了个身。等到第二日醒来知道小舅来了高兴得直跺脚,拉着舅舅就要上街耍去。
李氏眉毛一竖又要发作,李三郎一把将两个小的抱起来道:“我也好久不来城里了,今儿让她们陪我逛逛。”
此话一出,李三郎立刻为自己赢得了两道崇拜的目光。
张知鱼跳下来溜到厨房抱出一个大坛子,往里装了满满一坛子数口粥,预计着给柳儿送去。
李三郎听了只觉得外甥女心善,要是在他家,侄儿几个敢嚯嚯粮食早被他打得哭爹喊娘了,但他觉着偏心眼儿再正常不过。
几个人收拾整齐还没出门,张大郎贼头贼脑地现在门口对鱼姐儿挤眉弄眼。
张知鱼道:“爹,你也想出去?”
张大郎支支吾吾地把闺女拉到墙角,从怀里摸了一小把钱小声道:“在地摊上给你爹买本秘籍回来,我听说有人练了能成。”
打地摊文学里成功的武才,金庸武侠都不这么写了,这样的傻事她才不想干,但她很好奇张大郎哪来的钱,打死她也不信她娘会给爹买什么秘籍。
张大郎手掏得跟万老头似的才从棉衣夹层摸了三十文钱,沉痛道:“这可是你爹攒了十年得来的,可别全嚯嚯了。”
李三郎一听也来了劲儿跟着鱼姐儿一块数,张知鱼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诧异道:“爹你每年只敢攒三文钱啊?那冲天炮都得三文钱一个了,你这钱还不够夏姐儿耍到元宵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