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省省会龙安市的火车站人头攒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到处是来去匆匆的身影。
拉客的大叔大妈手中举着硬纸壳,将写了“包车,住宿”的一面朝外,充分向来客展现本地人民的热情,操着一口方言味浓厚的官话,把每一次擦肩而过渲染出久别重逢的气氛。
就在他们头顶上方,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硕大的标语:远离非法运营车辆,保护自身安全。
羲音通过出站闸机口,抬眼四顾。此前小高说龙泉总队会派人来接她,然而现场人山人海,没有一个有修为的。
大概迟到了。
她扯过背上掩人耳目的白色双肩小皮包,想掏手机玩游戏打发时间。
拉客的大叔大妈见她站着不动,纷纷凑上来,听清他们七嘴八舌的内容后,羲音冷着脸拒绝,“不坐车,不住宿,不旅游。”
掮客们见没生意可做,毫不留情地一哄而散,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只有个身形瘦小的中年女人,一点都没有及时止损的意思,像是盯上了羲音一般,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身子有意无意地半挡在前面。
“小妹儿去哪里?第一次来吗?有人接吗?”
女人皮肤黝黑,有些粗糙,每一条皱纹里都盛满了生活的沧桑。
羲音视线扫过女人,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评估、贪婪和恶意。
这样的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刚出壳的时候身体孱弱,又没有长辈庇护,一身龙肉引得山中妖魔争相夺食。这种充满贪欲的恶念伴随着满身血淋淋的伤口,充斥着她无力反抗的幼年期。
羲音不自觉舔了舔牙齿,勾起唇角,“我第一次来,没人接。”
【龙妹儿,你想干嘛?】
羲音没理会天道。
女人眼睛一亮,伸出枯瘦粗糙的手来捉羲音的胳膊,“我们的车就在外面,上车就能走。”
羲音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双肩包的肩带,恰好避过女人的手,“那走吧。”
“好,走。”女人喜形于色,走在羲音身前半步带路,频繁地侧过头来看,似乎怕人半路跑了。身后,两个身材健壮的男人不远不近地跟上来。
走到一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前,那两个男人三两步跨过来,一人直接上了驾驶座,另一人双手插兜站在后面,封住羲音的后路。
女人拉开车门,露出车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不是说好包车吗?怎么还拉人?”年轻女孩不乐意地说。
旁边的男生急忙搂住她肩膀小声劝慰。
羲音饶有兴趣地瞥了年轻男人一眼,惹来年轻女孩护食般的瞪眼。
羲音收回目光,钻进车里,在最后一排中间坐下。等中年女人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刚才站在羲音身后的男人才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上去。
中年女人试图坐到最后一排,然而车内狭窄,羲音的双腿直楞楞地挡在中间两个座位之间,封死了通往后座的路。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坐。”羲音下巴微抬,透着被宠坏的骄矜。
前排的年轻女生“嘁”了一声,小声道:“公主病。”
年轻男人十分不好意思地朝羲音笑笑,主动和女生挤在一个座位上,对那中年女人说:“大姐,您坐我的位置。”
中年女人说着谢谢,在年轻男人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被年轻男人圈在怀里的女孩小声抱怨:“凭什么啊,我们付了钱的。”
羲音不为所动,一个人占着后排宽敞的座位,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面包车启动离开。
不久后,一辆军绿色越野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火车站前面,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火车站。
男人在出站口找了一圈没找到目标,又掏出手机看了看。他差不多迟到了二十分钟,手机上一通未接来电都没有。
叹了口气,男人熟练地拨通通讯录置顶的电话。
“刘队长,是我,队里今天来报道的新人丢了,让下面的派出所帮我留意一下。”
电话里男人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又丢了?!你们今年的新人怎么回事?前几天才捞回去一个,今天又来一个?照片发我!”
……
面包车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僻,很久也遇不到一辆车、一个人。年轻女孩有些忐忑地小声问男友,“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越来越偏?”
年轻男人瞥了窗外一眼,笑着说:“市内房租贵,我住的位置比较偏。第一次线下见面,我想让你看看我生活的地方。”
女孩脸颊泛红,眼含春水地嗔了他一眼,余光瞥见后排闭目养神的羲音,又发觉不对,“可是她呢,她也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吗?”